“金疮药。别死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霍烬寒攥着那冰冷的瓷瓶,看着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第一次,翻涌起一种他自己也无法名状的,近乎失控的情绪。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在他以为已经将她牢牢掌控在股掌之中的时候,用最决绝,最出乎意料的方式,狠狠地给他一耳光。

“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骇人。

“做什么?”柳云霜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自然是,回家。”

她不再理会霍烬寒,转身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云谏说道:“云谏,你现在立刻回城外大营。”

沈云谏眉头紧锁:“公主,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回去!”

“我不是让你去躲。”柳云霜看着他,那双凤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疯狂,“我是让你去备战。郭振敢围我的公主府,下一步,就敢动你的沈家军。你回去,告诉所有将士,他们的少帅回来了。让他们把刀磨利了,把弦上紧了,随时等我的命令。”

“可……”

“没有可是。”柳云霜直接打断他,“郭振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同时出现。我一个人回去,他最多是忌惮。我们两个一起回去,那就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是把刀柄,亲手递到他的手里。你明白吗?”

沈云谏看着她那双不可撼动的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跟在身后,默默守护的小女孩了。

她是一只羽翼渐丰的鹰,拥有了足以与豺狼虎豹正面搏杀的利爪与决心。

“属下,遵命。”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

然后,他站起身,没有半分迟疑,转身从那条伙计指引的密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柳云霜和霍烬寒两人。

柳云霜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房门。

“郭振有三千禁军。”霍烬寒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你有什么?”

柳云霜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有一块,陛下亲赐的金牌。还有,一条烂命。”

说完,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听风楼外,夜色正浓。

长街之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空气里,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慌。

柳云霜没有选择走那些偏僻的小巷。

她就那样穿着一身青色的男装,走在长街的正中央。

她的步子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悸的韵律。

夜巡的禁军很快就发现了她。

几名手持长矛的士兵,快步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什么人!宵禁之后,还敢在街上游荡!”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柳云霜缓缓地抬起头,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她那张雌雄莫辨的,过分俊秀的脸。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不是霍烬寒给她的鬼面腰牌。

而是那块,象征着她长公主身份的,用紫金打造的宫牌。

那校尉看清宫牌的瞬间,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好比筛糠。

“不……不知是公主殿下驾到,小……小人罪该万死!”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柳云霜没有理会他们。

她收回宫牌,继续迈步,朝着公主府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她走在前面,那队原本气势汹汹的夜巡禁军,就那样跪在后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长公主深夜独自回府的消息,就像一阵风,迅速地在那些负责封锁城区的禁军之中,传了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从暗处,从街角,探出头来。

他们看着那个孤零零的青色身影,一步一步,走过空无一人的长街,走向那座被三千兵马,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的府邸。

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寒意。

那不是回家。

那是赴死。

公主府门前,灯火通明。

三千禁军,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那肃杀之气,几乎要将这浓稠的夜色,都给撕裂。

一个身着银色铠甲,面容倨傲的年轻将领,正高坐于马背之上,他便是皇后的亲弟弟,新任的禁军副统领,郭振。

他接到的命令,是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