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去求祁爷爷说服祁铂钧接受专访,可是外婆去世前对她的嘱咐一直出现在脑海里。
“霜儿,等你到了江城,祁爷爷一定会想法子照顾你,但那不是人家的义务,你千万不要总麻烦人家,记得懂规矩知礼节。”
明霜牢记在心,这几年刻苦念书、用心实习,还没毕业就被传媒中心签走了,就是为了尽早独立不给祁爷爷添麻烦。
现在要为了孟琪的专访去惊动老爷子?实在说不过去。
沈叶倾坏笑着戳戳她的脸,“谁啊?要是男的就好办,以身相许呗。”
这位大小姐向来口无遮拦,明霜习以为常。
可想到祁铂钧那张冷峻的脸,脸颊仍不由得一热,“你别乱说,是祁弛的堂哥。”
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沈叶倾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祁弛的堂哥又不是你的堂哥,要我说是个人都比祁弛强,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疙瘩。”
沈叶倾一直看不上祁弛,还给他起了个“巨大号太阳能中央空调”的美称。
以此形容他阳光开朗的外表下,藏着给每个女孩一个家的宏伟愿望。
以前明霜只当个笑话听听,现在想想沈叶倾看人真准。
她无奈又赞同地点点头,“嗯,所以我跟他分手了。”
“什么?”沈叶倾突然弹起来,两手托着明霜的脑袋,"什么时候?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昨天晚上,他……”
“等等!让我猜!”沈叶倾像个神婆似的掐指一算,“他给别的女人送温暖去了?”
“……”明霜无力地弯下身子,下巴抵着办公桌,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你是脑袋里装了瞄准镜吗?怎么能这么精准……”
接下来,她把昨晚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描述了一遍。
心情比想象的还平静。
沈叶倾竖着眉毛听完,然后激情输出十分钟,愣是编了一本脏话大全出来。
等到骂痛快了,她脸色一变手脚一起鼓掌,笑得直打嗝,还唱起来了,“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紧接着又薅起明霜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我的亲亲宝贝蛋,你不会伤心吧?不准啊!”
“好,”明霜勉强扬扬唇角,“听你的,不伤心。”
实际上,说完全不难过是假的,只是没有想象的糟糕。
反而有点庆幸不是在订婚后才发现祁弛的真实想法。
而且不得不说,昨晚有被那颗星空棒棒糖安慰到。
…
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大都市的喧嚣染上一片霓虹。
祁丰大厦86层董事长办公室里的电子钟跳至21:00。
一个温柔的女声伴着潮水漫过沙滩的声音响起。
“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潮汐絮语》,我是您的朋友明霜。您此刻听到的电子音是北京时间二十一点整,夜色已卸下白天的铠甲,那些堵在晚高峰里的心事,被工作切割成碎片的情绪,现在可以统统诉说给我听了……”
祁铂钧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
他身穿白衬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袖箍箍住紧绷的手臂线条。
隔江相望的江澜多媒体中心亮着零星灯光,恍如夜海中的灯塔。
明霜照例和听众们连线,中间穿插几段情感散文的诵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终进入漂流瓶环节。
就是从节目官方的电子邮箱里选取一些听众投稿来分享。
“这一封来信又来自我们的老朋友,署名晚风夜礁的听众。
他在信中写道:我见她走在冷风里,背影透着失落和孤独,却依然将背脊挺得笔直,那一刻,我的胸腔涌进一股冲动,想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把我身体里本就不多的火热都奉献给她。
可是我不敢。
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她,看她消失在夜色中。
我明白,有些感情要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或许永远都见不到光。”
略略沉默了两秒,明霜轻轻开口,声音像羽毛扫过耳畔,“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写道,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人会害怕靠近,往往是因为担心失去。
但我却觉得真正的勇敢不是守护,而是让对方知道你一直在那里,在时间的缝隙里,注视她,陪伴她。
拥有你是她的幸福,不是吗?
何不试着靠近她呢?”
有歌声渐渐漫出来,明霜声音含笑,带一点气声,“下面我把一首陈奕迅的老歌《不要说话》送给我的老朋友晚风夜礁,祝愿明天东升的旭日能照亮你一颗赤诚的心。”
歌手的声音极具叙事性,完完全全取代了女孩的气息。
祁铂钧望着远处那个她工作的地方,眼睫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闭了闭眼睛,走到办公桌旁拨通内线电话,“顾聪,备车,去江澜多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