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院敞开门户,家里人禁出入,只放贼子进。各处暗桩蹲守好了,听?一听?贼子打算谋划什么。”
“人走时,就地诛杀。”
整个早晨,婚院敞开门户,仿佛一张无?影无?形的大网张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等?来等?去?,没?等?到贼子,两位凌家小姑却误打误撞地来探望长?嫂,和章晗玉单独说了许久的话……
凌凤池的视线从院门处收回,望向近前。
凌家家训严谨,一言一行皆有法度可?循。他向来不大喜欢局面失控。但有她在的地方,处处都失控。
她人还站在院门边。隔十几步距离,遥遥地冲他微笑。耳畔明珠微微闪动,人如?连城美璧,耀眼?夺目。
她当门而立,等?的是?自己?是?今日的不速之客?两边暗中约好相见?来的又是?阮惊春?
心头翻涌起一阵熟悉的郁气,被?他压下。
凌凤池走进婚院,握住新婚夫人的手往里走,平静地道:“新婚二日,未曾领你走遍婚院,是?我之过错。”
章晗玉莫名其妙被?对?方带领着逛遍整个婚院。
婚院占地比她想的更大些。
除了坐北朝南的正房,东厢书房,西厢客房,绕过廊子往北走,穿过一道垂花拱门,原来还有个不算小的后花园,石子小径蜿蜒曲折。
只是?不知为什么,各处花圃光秃秃的,只剩新土。
花圃旁边倒是?新挖出一片浅荷塘,里头几条锦鲤活泼泼地游来游去?。
凌凤池道:“闲来无?事,你可?以来后院喂鱼、观荷、赏月。养鸡养鸭亦可?。”
章晗玉蹲在光秃秃的新土面前,叹息说:
“凌相,你好歹是?个文人!伺弄后花园的雅致呢?你就拿这么一片光土糊弄我?”
凌凤池不答。
这处后花园原本有一小片极精致的湘妃竹林,围拢在假山凉亭周围,依山傍水,竹间观月。
这里确定为婚院后,凌家紧急填土为圃,把假山凉亭挪走,连带着香妃竹林全铲除了。
竹子削尖可?伤人,假山高处可?坠人。
她从宫里被?他直接带入凌家,强娶为妻。这些天该吃吃,该睡睡,表现得?过于正常了。没?心没?肺的表面之下,不知心中如?何想。
凌凤池看到竹林便想到她削竹自戕的场面,看到假山便想到她夜里登上小凉亭自坠身亡。
索性全铲除了,覆以新土。
光秃秃的一片后花园,景色难以入眼?,图个安全。
章晗玉走出两步,忍不住回身又打量秃头土圃:“实?在难看。”
凌凤池从袖中取出一包花种,递了过来。
“土地肥沃,今年洒下花种,明年此时,便能长?成一片花团锦簇的盛景。”
章晗玉接过花种,手指捏了捏。
不怎么满意地收入袖中。
砍去?竹林的后院,午后阳光再无?遮挡,她在金色阳光下边走边打量这半亩光土,拆开花种布袋,抓一把花种,散漫地洒去?土圃。
“但愿明年春日,能和凌相来看一片花团锦簇。”
这张能言善辩的嘴里,偶尔也会吐出几句动听?言语。
凌凤池的眉眼?舒展了七分。
他也取来一包花种,两人并肩走动,随意往四处新土抛洒,偶尔闲谈几句。
眼?看难得?气氛融洽……
章晗玉偏偏又扎了一句心窝子。
“贵府酝光院的布置就很雅致。婚院却一片光秃秃,实?在罕见。”
她笑问:“我看后花园全是?新土,想来想去?,是?不是?紧急改了原本的布置?凌相防备婚院进贼?贵府怎么总进贼。”
凌凤池神?色淡了下去?。
“凌家早有布置,静候贼子大驾。这次不会轻易纵走了。”
章晗玉琢磨了片刻,越想越不对?:
“你该不会怀疑,夜探婚院的是?我家傻孩子惊春?早和你说过惊春很听?话的,上次我劝过他了。这次来的贼子定不会是?他。”
凌凤池并不言语,转身往主?屋方向走。
他步子大,三五步走去?前头。章晗玉在身后喊:“对?自家子弟似严实?宽,万般宠溺。为何不能善待我家人?”
凌凤池不回头地道:“阮氏子也配称家人?诛杀令已下,自求多福。”
“又生气了。越来越爱生气,好好说话也不听?。”
章晗玉随手把剩下的花种全洒去?池子里喂鱼,掩住困倦呵欠,自己也慢腾腾地往主?屋方向走。
走出两步,脚步又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