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筳提着匾额起身欲走。
走出几步又转回来:“你?家和章家的婚期,就定在?腊月?”
凌凤池微微颔首:“前日过了礼。婚期定在?这个腊月,日程紧了些,好在?晗玉不在?意。具体?在?腊月二?十“
不等说?完具体?婚期,叶宣筳抬手挡住,“停!别告诉我日子。”
叶宣筳指着匾额:“我要告假半个月,出京送老?师一程。送完老?师回返,也差不多?要过小年了。”
叶宣筳打算归家后就关门闭户,两耳不听窗外事,捂住耳朵过年。
“看在?多?年同窗的情分上,做件好事,别给?我下婚宴帖子。我装不知情,混过去也就算了。”
凌凤池:“…… 好。”
走出几步,凌凤池在?身后问:“如?果晗玉给?你?下请帖,邀你?吃酒,你?来不来?”
叶宣筳心里一阵酸涩,想说?,她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哪会记得给?我下帖子?出狱那天被你?牵着手领出大理寺狱门,只客客气气喊我叶少卿……
强做潇洒地往后挥挥手,哼道:“不可能。”
*
章晗玉踩着吱嘎吱嘎的碎雪,越过玉带桥,走近银白一片的宫门。
值守宫门的郎将又是相识的那个,远远迎上来,热络打招呼。
“女郎,今日又求见太妃娘娘?我替你?通传去。”
章晗玉抿着嘴笑?,把腰间新系上的宫禁出入腰牌摘下晃了一晃。
“又要换称呼了。”
郎将翻来覆去地查验乌木腰牌,恍然大悟,宫里传出风声,请来给?小宫人们?开蒙的女师,原来是这位!
“章师。” 郎将递还腰牌,高声吩咐开启宫门。
踩着汉白玉台阶绕过前殿,去后宫的中途,前方宫道有个小内侍探头探脑。远远见了她,那小内侍一溜烟拔腿就跑,不知往何处报信去了。
章晗玉心里纳闷,脚下不停,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后宫方向走。
废置多?年的点翠宫,被定下为?教授小宫人开蒙的场所。年后就要开课,她隔三差五去看看书案布置得如?何了,还要添置什么?用具。
才走到半途,耳边突然传来小天子出行的响鞭。
明黄色步辇走得急,她这边诧异停步,那边四人抬的步辇仿佛一张长了翅膀的波斯毡毯,一路飞奔过来。
步辇上的小天子被颠得七荤八素,坐都坐不稳当,还在?催促,“快点,再快点!”
章晗玉眼皮子一跳,站定原处不动了,远远地喊:“慢点!脚下稳着,当心冰滑!”
不等停稳,小天子扶着全恩的手,从步辇跳下地面。
小天子激动得脸色都涨红,绷紧一张小脸强做镇定,站在?章晗玉面前,严肃地背手道:
“章师,朕听闻你?即将入宫授课,顺道来看一看。”
顺道?
章晗玉的目光往四周一扫。抬步辇的四个内侍,跟着跑的全恩,后头扛仪仗的十几个小宫人,一个个喘得跟牛似的……
专程绕道过来的罢。
她没点破,蹲去小天子面前,仰头道:“谢陛下挂念。等年后开了课,臣日日入宫授课,下课了自然会去御书房给?陛下请安。陛下莫再带着一帮子人四处跑了。”
小天子大喜,“真的?你?真的会常来御书房陪朕?”
章晗玉微笑?, “当然。”
凌凤池昨日和她说?,最近事务太忙,去御书房督促得少,小天子又偷懒,课业落下不少。
章晗玉不紧不慢地道:“臣受太妃娘娘所托,入宫教授小宫人的课业。但凌相也嘱托,他偶尔不得空时,臣替凌相去一趟御书房,收一收小天子的功课……”
小天子久别重逢笑?得灿烂的小脸,听到“收功课”三个字,顿时垮了一半。
小天子嘟嘟囔囔地把话头扯开了。
两边闲聊几句,穿堂风吹过宫道,全恩过来劝:“这处风大,陛下,以后章师日日入宫授课,多?的是见面的机会。陛下该回御书房念书了。”
小天子依依不舍地告别。
登上步辇回程时,小天子忽地想起一件事,坐步辇上回身喊:“ 除夕宫宴你?也来,凌相答应过朕的!”
章晗玉一怔,随即笑?应下:
“多?谢陛下盛情。一定入宫赴宴。”
*
这天午后,章晗玉出来的早,还未到官员散值时分。她踩着冬阳金光坐进马车避风,顺带准备小宫人开蒙的描红大字本。
冬天昼短夜长,申时前后,玉带桥周围暮色大起,宫门城楼上点起火把灯笼。散值的官员三三两两出宫门。
马车壁被人敲了敲。
章晗玉刚放下描红本,车帘子被人从外掀起,凌凤池裹挟着一身冬日寒气进车来。
她并不意外,把袖管揣着的两个小手炉分一个递过去,笑?问:“出来了?今天散值还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