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含冤自尽而死,同?样是一起多年冤案。
“小天?子年幼, 主少国疑,国本并不稳固。好容易平息阉党之祸,还没消停几日,你又牵扯废太子!废太子人早不在了,但废太子一脉还留下两位庶人皇孙,那两位皇孙可都长大成人了。”
叶宣筳情急之下说得颠三倒四,但章晗玉听懂了。
“废太子留下的?那两位庶人皇孙,借着我敲登闻鼓的?事上书了?”
叶宣筳一拍手掌, “昨日上的?书,给废太子喊冤!今早朝会吵翻了天?。 ”
章晗玉:“哦。”
掂起一块甜糕,牙尖慢慢地磨,赞叹说:“好吃。惜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宣筳:……
叶宣筳心头的?急火轰地一下,仿佛烈火燎原,熊熊烧得满山满野。
这叫什么?
这才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章晗玉淡定地边吃边说:“朝会吵翻天?了也跟我无关?。我就蹲在你们?大理?寺狱里,老老实实等三司会审的?结果。”
章家出?事时她年纪还小,谈不上作证。所有的?供证,都得从陈年旧档往外翻。
三司会审判定翻案,当然是大喜事。章家平反,她平安出?狱。
三司会审判定章家不能翻案,她以诬告获罪,要么流放,要么上刑场。
“统共就这几个可能,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登闻鼓敲响了,接下来每天?吃好喝好,静候结果即可。”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为了章家这桩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大理?寺所有人手都在埋头翻找故纸堆。年代太久远,记录和卷宗对?不上,找到的?卷宗又有诸多破损,需要核实修复。
叶宣筳这几日天?天?泡在光线昏暗的?文档库仓里,偶尔走出?去放放风,日头下眼睛都发花。
结果呢,当事人轻飘飘的?一句“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
把叶宣筳给气?的?,起身就走。
人走到牢门边,沉着脸又走回来,盘膝坐下,瞪着章晗玉道:“快吃。”
他受了好友嘱托,要亲眼盯着她用饭,防备被人暗害。
叶宣筳这边催促得急,章晗玉那边装没听见,继续慢腾腾地吃两口甜糕,喝一口粥。
边用饭还有闲心和叶宣筳闲聊。
“之前?给凌相留了书信,让他莫要为难于你。听他说,几封信都照做了?可别为了我损耗你们?的?多年同?窗情谊。”
叶宣筳被她嘲讽惯了,起初还以为又说反话刺他。
愣了愣,定了下心,这才摆出?一副高冷姿态,抱臂往身后石墙一靠。
“你想多了。我和怀渊的?多年兄弟情谊牢不可破。倒是你,和他分分合合地闹腾。可见男女之情,比起兄弟情谊差远了。少说废话,快吃,我出?去还有一堆事。”
章晗玉瞥他一眼,果然加快吃了两口粥,不知?又想写什么,含着粥忍笑,险些呛住。
叶二郎又开始装样了。盛夏大雨天?打赤膊背着荆条上凌家堵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凌长泰嘴里听来的?,绝对?不会错。
看在入狱这几天被叶宣筳看顾的?份上,她不提糗事,只悠悠地说:“好好好,兄弟情谊牢不可破。放心,不会牵累你的多年好友。我跟凌家合离了才去敲的?登闻鼓。”
凌、章两家合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叶宣筳早听说了。
五月底助她出?逃当日,他分明暗自期待两家早点?合离。这一刻当真来临,心头却不知?什么滋味。
他心里浮起一阵酸涩,道:“我会尽力保你。”
章晗玉噗地呛了一口,边咳嗽边道:“就你?咳咳……”
“……”
叶宣筳大怒道:“吃你的饭!”
好容易用完朝食,叶宣筳忍着气?提起食盒,腾得转身就走。
章晗玉在身后盘膝坐在草褥上,摸了把身下新换的?晒过阳光的?厚草褥子,扬声喊道:“我家惊春也在大理?寺狱,劳烦多看顾点?。把同?样的?草褥子也给他一份。”
叶宣筳不肯回头,大步出?牢门去:“少不了他的?。”
身后又传来一句:“章家的?案子牵扯深广,以你的?四品少卿官职说不上话,你也无需多掺和,掺和多了影响仕途。上头有大理?寺卿顶着,你往后站,做好本职即可。”
叶宣筳气?道:“看不起我?”
章晗玉坐在牢狱当中,正冲他微笑,“多谢。”
叶宣筳一转身迎面撞上浅浅笑着的?动人眉眼,怔了怔,满腹气?恼仿佛戳了个洞,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刹那,他想当面问一句,章晗玉,你心里如何看我?
我在你眼里,当真是仿佛凌六郎那般毛毛躁躁的?少年?我不小了。或许你我只是接触太少,你不甚了解我。我也不甚了解你。
诸多言语在嘴边翻滚,又强忍着咽下。他终究什么也没问,提着食盒离开。
这是专门关?照过的?一处牢房。上方开小窗,可以感知?外头天?晴下雨。草褥子日日新换,周围也安静,和其他女囚隔开甚远。
章晗玉在牢中除了吃就是睡,无事可做,晌午眯了一觉,午后,凌家六郎春潇提着食盒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