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护卫挥汗如雨……
花费整个下午,草木修剪过了,鸡笼子也塞满了,庭院清理得焕然一新。
晚霞彤云挂在天?边,瀑布山景最美的时?刻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此间主人踩着木屐悠然而来,温文雅致地询问:“贵客在松涛院住得可好??”
凌长泰嘴角抽搐,站在窗下,对?屋里?道:“阿郎,主母故意的。她是不是早已察觉我们了?”
凌凤池思索着,摇摇头。
“应只?是不喜我们留住而已。”
凌长泰搓了把脸,招呼众人戴上幕篱,挑一个跟主母接触最少?的护卫开?门。
院门外响起对?话声?。
晚霞光映进西?边竹窗,灿烂如七色锦缎的彩霞为背景,一道瀑布如白练挂川,松涛阵阵,水汽如烟如雾。
此刻的西?窗,仿佛一副画卷之卷轴;而窗外鲜活美景,仿佛镶嵌在画中。
忽略轰鸣的瀑布声?,再忽略外头格格叫唤的几笼母鸡,单凭景致而言,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此间主人安排松涛院给他?,略带促狭心思,倒也不算失礼。
凌凤池在震耳欲聋的水声?里?,居然还能沉心定气,打开?一张字纸,放在书案上。
正是晌午两人对?谈时?,他?收到?的几副小字。
【夫妻无情爱,哪怕人前琴瑟和鸣,也非真夫妻】
【夫妻有情爱,哪怕日日争吵,处处分歧,还是夫妻】
【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提笔蘸墨,思索着,又添上最后一句:
【夫妻情谊,耳鬓厮磨,喜爱与否,不在言语】
第85章 凤眼 强烈的熟悉感觉。
窗外的对?话声还在继续。
纸上几句灵动行草显然随手而写, 并未思索过多。
凌凤池的目光落在纸上,却?不由?自主想起?他早已过世的父母。
他的父母,正是人前琴瑟和鸣的典范。
他从记事开始,便是父亲独居一个院落, 母亲独居另一个院落。他随母亲住。
每个月的初一、初十?;十?五, 二十?。父亲固定?前来探望母亲四次,顺带考教他的学业。
所有的争吵, 都在夫妻私底下关起?门?时发生。
无论吵成什么样?子, 父亲如何地摔门?而去, 母亲深夜如何地哭泣。白日里站在人前时, 又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模样?。
【夫妻无情爱, 哪怕人前琴瑟和鸣,也非真夫妻】
他的指节按在这字句上。
年?少的他其实早已敏锐地察觉,父母之间隔阂如深冰。但父亲每个月固定?四次探望母亲的举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让幼小的孩童觉得,父亲对?母亲还是有情意的。或许母亲也是如此觉得。
温情脉脉的“探访”两个字背后隐藏的千尺深冰,被纸上字句无情揭破。
凌凤池的视线落在简短直白的【非真夫妻】四个字上, 慨然,怅然。
说?起?来, 她记录的凌家新婚手册,落笔自在,抒发随性。语气多有调侃,极少表达愤怒。
从头到尾,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唯一的一次表达愤怒的记录。也正是他最难以理解之处。
【和离二字为逆鳞,不可碰触。
白日敦伦一半,人披衣而去。
翻脸无情, 疑似报复提起?合离之事?
气煞人】
记录的是五月十?八,他们在婚院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轻描淡写提起?“合离”二字,激起?洪水滔天?,他心底的高墙再度崩裂。
幸好?床头一面翻倒的铜镜,照亮婚帐内的乱象,让他清醒过来。压抑隐忍,强压下燥热火焰,在真正欺辱她之前抽身离去,他以为她会庆幸逃过一劫。
……她反倒气得要命。
觉得他的中途离开,是刻意报复。
甚至,她决意离开凌家,也是由?这次半途而废的敦伦引发。
为何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她之间的分歧,从显而易见?的表面种种:立场,争斗,秘密,喜好?,开始逐渐往下,接触到之前未提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