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阿姐。“ 阮惊春道:”领头那个带刀的护卫,身形看?得眼熟。”
领头那个带刀护卫,不?止带了幕篱,还裹上一件大黑斗篷,学他主人一样,把全?身从头裹到脚。
“都裹成粽子了,你还能觉得眼熟?”章晗玉稀奇地问?了句,“觉得像谁?”
阮惊春张嘴就道:“看着像京城凌府那个叫凌长泰的。”
阮惜罗噗嗤乐了,抬手拍了阿弟一巴掌。
“你到底有多恨凌家那个凌长泰?他领人追了你几回,天南海北的,你看?谁都像凌长泰。凌长泰身上有官职的,轻易出不?了京城。 ”
阮惊春挠挠头。阿姐说得有道理?。
但他看?人不?止看?形貌,还看?动?作脚步。领头那汉子虽然从头裹到了脚,看?不?出身形,但走路时微微前倾、方便随时拔刀护卫的脚步姿态,确实?像凌长泰。
“兴许生得像?“他小声嘀咕。
章晗玉不?知?想到什么,人本来?已经往回走,又唰地一个急转身,久久地盯着?下山众人,被护卫簇拥在当中的贵人的身形。
阮惊春提起一句凌长泰。
她突然也觉得,这位从头裹到脚的神秘贵人的身高个头,和京城那位前夫隐约相似……
她又想起了阳光下抱琴而来?,海澜深色广袖中露出的半截修长冷白的文人手。
“什么时辰了?”
“未时。” 阮惊春眼睁睁看?章晗玉牵出大青驴,追上去问?:“主家,都下午了,你还要出门?天黑了山道不?易走。”
章晗玉引着?驴下山道。
“有急事去一趟郡守府。晚上山道给我点几盏灯笼。”
她去郡守府寻凌二叔,其实?并没什么急事。
只是想看?一看?其他人的手。
凌郡守的一双手也生得骨节大而分明,细看?食指中指有茧,同样是一双执笔的文人手。
当然,手背肤色晒得发红,这双手往黑木案上一搁,黑里透红……看?相就?差多了。
堂上正好有两位陪客,都是郡守府文掾。
那位年?轻些的文掾清秀斯文,一双文人手生得细细白白,仿佛女子般秀气。章晗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别说,有点像。
年?长的那位文掾,相貌生得粗犷,一双文人手的骨节也生得大。手掌宽阔而指节长,乍看?和她那位前夫的手,倒有五六分相似。
她在阳光下多盯看?几眼,就?看?出差异来?。这位皮肤粗糙,青筋毕露。是少年?时下地劳作过的一双手。
章晗玉盯着?在座的几双文人手出了神。
大族出身的郎君,从小开蒙练字,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生得像凌家人那般肤色冷白的不?少。
你看?凌二叔的手,如果不?是日头下晒得太红,跟凌凤池的手,其实?有七分相似。
那么多名门大族,生出一双相似的文人手, 不?稀奇。
相似的手,再加上相似的个头。以天下之大,生亿万人,或许也……不?算稀奇?
“张先生。” 凌郡守客客气气地唤她, “下午突然而至,可是有什么急事啊。”
章晗玉含蓄地示意和山脚别院贵客相关。
凌郡守神色顿时一凛,屏退左右。
等其他陪客都退下后,章晗玉压低嗓音,摆出关切的姿态。
“府君,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来?历过于神秘了。晚生斗胆问?一句,贵客身上可背负着?某桩大案?长居巴蜀郡,会不?会不?利于府君? ”
凌郡守脸色微微一变。
他这几日反复揣摩,大侄儿亲自赶来?巴蜀郡的用意。
想来?想去,多半还是和阉党案相关。
以大侄儿的身份,微服亲自前来?,怕不?是要抓捕刺史级别的官员?
大侄儿自从来?了巴蜀就?深居简出、不?见外客,只点名要求张玉作陪。
他打?算抓捕的官员,会不?会和张玉相关?
说起来?,张玉曾经是巴蜀郡绣衣郎,认识不?少阉党人物……
凌郡守心里懊恼不?已。
他曾经拍胸脯打?过包票,过往不?究,帮忙隐瞒住张玉的绣衣郎过往,甚至还想把张玉引荐给大侄儿凤池,给个好前程。
但多年?不?见的大侄儿,身居高位,威严日重?,不?苟言笑时令人心惊。初次接风的宴席上,他差点以为对方是来?抓捕自己的!
如果凤池决意抓捕张玉,再顺藤摸瓜,清扫巴蜀郡阉党余孽……能?不?能?保得住人,他自己也不?确定。
凌郡守纠结万分,又觉得愧疚。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念之差,或许保不?住面前这年?轻人了。
愧对啊!
他叹息着?,似是而非地透出一句,给张玉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