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走,不必跟。
她潜伏忍耐,和他虚与委蛇,一次次地试图逃离。
成?婚两个月,或许是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逃离京城,彻底离开了他。
一声声客气的“夫君敬启“之下,不知暗藏多少恨意。
放她走,不必跟。
不知动向,无处追索,也就不会在未来的某个夜晚,深夜欲念涌动、难以自制的时?刻,下令追捕她,无视她的意愿,将她捆束回身边,铸成第三次大错。
指腹摩挲着第三封书信的“夫君敬启”。
这封书信,提起了凌家的两位长辈,六郎,珺娘和云娘。
叮嘱他,替她报个安好。
她离开之事,家里?当然瞒不住。
替她报个安好?,免得?长辈担心。若六郎问起自己去何处了,如实告知便好?,无需隐瞒。
人都走了,难道还不能提?若她的名字成?了凌家禁忌,那才叫做笑话。
“凌相胸怀广阔,自能容纳百川。
吾离去区区小事,既非生离死别,又无深情厚谊。坦然面对而已。
还望如实告知家人。”
凌凤池的目光凝在字纸上。
【吾离去区区小事】
【既非生离死别,又无深情厚谊】
【坦然面对而已】
每当看到?这几句,无论看多少次,心底沉郁之气,涌动不休,仿佛滚沸之水,难以自制。
他深深地吸几口气,把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郁气重新压下。
他按照她的嘱托,把她离开凌家之事告知了所有家人。
把这封书信如实展示给六郎。
信尾录下的三篇宫廷御膳食谱方子赠给云娘。
她落笔评点过?的两卷河川游记赠给珺娘。
人跑得?无影无踪,她居然还记得?以长嫂的身份,认真地提醒,珺娘的婚事需慎重。
“珺娘这般女郎,话少而人静,心中?自有主见,有其长兄之风范。
若择选得?当,夫妇琴瑟和鸣,可为一代佳偶。
若择选失当,心绪淤积不畅,恐会郁郁而终。
珺娘夫婿人选,需她亲眼见过?,多方考较,由珺娘自己定夺。”
凌凤池握着字纸,喝了一口冷茶。
她自己呢。
算计她成?婚,从宫中?把她直接带入凌府,严密看管,数日后便拜堂成?婚。
从未曾问过?她的意见。
她对自己的恨意,是不是从最初的春日宴当日,被他拉下龙津池,又当众抱出?水面当时?……
在她表面的浅笑盈盈之下,漫不经意的语气之下,恨意是不是那时?便开始积攒了?
心底淤积良久的一股郁结之气还是直冲上来。
他起身去窗前静气,片刻后才走回坐下,取过?第四封书信。
第四封书信,以玩笑的语气提起了凌长泰、凌万安两人。
戏谑地提醒他:婚院值守的差事辛苦,这两位整天?焦头烂额,仿佛风箱夹板里?的耗子,两面受气。
她有时?自己想?想?,对这两位的遭遇也颇有几分?同情。
书信里?叮嘱他,之前随手写下的嘲讽凌家人的一幅对联,如果还留着的话,烧了罢。
这两位任劳任怨,重压之下,坚守不退,称得?上勤勉尽责。
俸禄可以补一些,职务也不妨往上提一提。免得?这两人年纪轻轻,在她手里?折了寿,倒教她觉得?内疚。
凌长泰、凌万安两人六月初接下厚赏,名下各自添置了一处宅子,职务也都升了一级。
两人当然感动不已。
联袂前来拜谢凌府之主时?,他什么也没说,把书信给他们看过?。
得?知这些实打实的好?处是主母提议赐下的,两人当时?的表情难以言喻。
最后一封书信,安静地放在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