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罗在屋里骂个不停。
痛骂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走出?去高矮胖瘦,各式各样?,关?起门来都是狗货色。
章晗玉:“……”
太?激动了,惜罗。把你自己阿弟也骂进去了……
她把床边的蜜水倒给惜罗,“歇歇再?骂。喝一口,润润喉咙?”
骂声停了。惜罗接过蜜水连喝几?大口,气得声颤手抖。
“主家,你、你怎么都不难过的呀。”惜罗带着鼻音问,“他都欺负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了?
章晗玉低头看看自己。手脚齐全,好?胳膊好?腿,除了身上多点淤青,后?腰发酸……油皮都没破。
啊,嘴唇被咬肿了。这也叫伤?傅母打的那几?棍子伤得重多了。
她回味了片刻昨夜的场面:“他喝了酒,谁知酒里放了什么药,总之人有点不对,跟平常确实不大一样?。”
惜罗痛骂:“卑鄙贼子早该杀了他”
章晗玉回味完了,意犹未尽地吐出?几?个字:
“喝了药就?是够劲。”
两边言语撞在一处,彼此都有些吃惊,互看一眼,齐齐沉默了……
屋里安静很久之后?,章晗玉的声音再?次响起,试探着问,“惜罗,给我擦点药?”
惜罗沾着药膏,抹后?腰。浅浅的腰窝附近,有按出?的淤青印。
漂亮的蝴蝶骨,肩胛,后?颈,乃至小?巧的肚脐,腿弯,都有痕迹。
想起早晨进屋时,主家满头乌黑的长发都弄脏了,惜罗越抹药越气, “主家,他就?是欺负你,哪有夫妻敦伦搞这般花样?的?他把你当什么了。”
章晗玉有所?察觉,侧睨过来。
“我外貌生得柔弱,看来容易被人欺负,身上淤青了惹人怜爱……惜罗,你也被外貌蒙骗了?”
惜罗一怔。
章晗玉翻过身来,指着自己:“看看我。我从三四岁便?假扮小?郎,十八岁入京,四处钻营入仕,我是娇弱可欺的女郎么?”
惜罗摇头。当然不是。
章晗玉轻声带笑感慨道:“不愧是多年对手,还是凌相了解我啊……昨晚进院吵了那一场,句句勾心斗角,话里藏话,听得脑壳疼。嫁入他凌家,难道是为了跟他吵架来的?我在朝堂那几?年还没跟人吵够?本来我无趣地都想走了。”
“夜里突然过来一回,才叫人觉得惊喜。”
她往床上一躺,回味了良久,“再?多留一阵。”
凌长泰把守祠堂窄巷,无论谁来了,一路拦阻不放。
政事?堂传来急信:“城外章家别院有消息了。搜出?大量证物,请凌相即刻入朝。”
凌长泰把人拦住。信使好?说?歹说?,他死活不放进去。
中午,陈相亲自来了一趟,也要进去祠堂寻人。凌长泰沉默地拦在门外。
陈相无可奈何,叹气走了。
叶宣筳下午匆匆赶来,人进不去,在虚掩的祠堂门外冲里头高喊,
“怀渊,听到赶紧出?来!有急事?!”
“城外章家别院果然是绣衣郎秘密据点,书房搜出?证物九百余封,俱是各地绣衣郎送来京城的密报!你再?不声不响,后?院那位好?夫人保不住了!大理寺的拘捕令今日就?要下!”
凌凤池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
两边隔着长巷,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穿堂风声夹杂着清冷沉静的话语声,传入叶宣筳的耳朵。
“九百余封密报,俱未拆封。章家别院只是临时存储之地。任何一个城外别院都有可能成为存储地。绣衣郎据点之事?,缺乏实证。”
“元真,大理寺拘捕令,还请帮忙压下。”
叶宣筳得了准信,掉头就?走。
凌凤池目送好?友的绯色官袍衣角消失在木门尽头,转身又进祠堂。
外务繁杂,他更?需静心。
暮色渐起,刺目阳光变成晚霞金光,渐渐又转成浓郁的暮紫色。
老仆来回数次,送来饭食。
凌家之主依旧坐在蒲团上,静默观心。
他越想越觉得,昨夜之错,难以容忍。
他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久久地思索着,自己向来行事?守正,为何会步入歧途。心里何时淤积了那许多的情绪之山洪,从何而起,压抑日久,以至于?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