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原本也?同其他高门大户一般,前院养十几只护院狗,猎园养七八只猎犬。
那句失言的‘无用犬子’ 引得凌家家主暴怒。
“狗彻底犯了父亲的忌讳,家中养的狗全被扑杀,我自己从未见?过狗舍……”说到这里?,凌春潇小心地挪脚,避开小奶狗呜呜吃肉疯狂乱摇的尾巴。
乳母曾经叹息着提起,夫人极为后悔失言,强撑病体,反复喝药求子,意图为夫婿再生?个孩儿?,挽回夫婿的心。
但春潇的出生?,也?没有挽回夫妻间逝去的情谊。
“母亲郁郁寡欢,生?下我第二年便走了。”
凌春潇自己当然没有印象。但长兄当时?已满十岁,应记得很深刻。
”长嫂,你如今知道了?长兄同意在婚院里?养狗,触犯了父亲的忌讳,又叫他想起母亲。长兄日日见?着这狗儿?,也?不知心里?如何想。”
章晗玉有些?吃惊,又有些?意外,垂眼瞧着疯狂讨肉吃的小奶狗,伸手摸了摸狗耳朵。
凌春潇见长嫂隐约有触动之色,心里?一喜,赶紧打蛇随木棍上:
“长嫂把小狗挪走罢。不见?了小奶狗,长兄心里?舒坦点,婚院进门时?不易堵心”
话?音未落,章晗玉便起身招呼远远坐着的两?位小姑,“说完了,回来?罢。”
凌春潇脸色顿时垮了。
他显而?易见?说错了话?,惹得长嫂不悦。
他急忙补救:“长嫂喜爱小狗,不想送走,留着便是!就?当我没说过!”
章晗玉轻轻笑了声。
“小六郎,多谢你费心,绞尽脑汁为你家长兄美言。但他不肯进婚院,哪是因为一只毛都没长全的小奶狗堵心呢?”
她抬手悠悠地指向自己:
“让你家长兄日夜堵心的,是我啊。”
凌春潇:“……”
今日来?了趟婚院,粽子倒是包了一大堆提走,提前苦想的劝说辞一句不顶用。
隔老远还能看到小六郎沮丧垂下的肩膀。
惜罗边收拾石桌,委婉地说:“凌家小辈人都不错……”
“是啊,” 章晗玉也?赞同。
“下面弟妹都养得不错,就?上头这位凌家长兄,气性太大。自从四月三十把?我领回来?,又几天不进门了?”
她提着粽子进屋,悠悠感?慨了句:
“不来?也?好。免得他看我就?堵心,活活气死在二十八岁,倒让我年纪轻轻做寡妇。”
这天晚上人果然又不来?。
章晗玉坐在床头,翻开新婚册子,懒洋洋记上一笔:
【狗在凌家多年禁忌。
原来?是因为‘虎子’、‘犬子’无稽之言。
凌家亡父,沽名钓誉之辈,胸襟远不及他。】
合上册子想了想。
为了所谓“虎父犬子“、“生?出虎子可?破解”的箴言,才出生?便被父亲猜忌,母亲郁郁而?终,家中扑杀了所有的狗,禁忌持续到今日。也?不知他幼年怎么?过的。
她忽地又想起六郎提起的,他们父亲曾以家法严厉责罚年少?的长兄,血流满地,被他撞见?一次,险些?吓死。
也?不知他之前每次进婚院,对着汪汪摇尾巴的小奶狗,心里?是个怎样的想法?
*
凌凤池当日回来?得早。
宫里?今年突然办起端午宫宴,吕钟巧言劝动小天子和穆太妃,广邀重臣赴宴,来?意不善,被视作阉党公然下的战书。
线报也?传来?消息,宫中频繁调动守卫,把?守宫禁的南卫军中几个和阉党勾结的将领都有异动。这场鸿门宴,危机四伏,或见?血光。
政事堂紧急商议,去不去。
最后一致议定,应战。
“国逢乱时?,碎身糜躯,慨然以赴而?已。岂能避忌宵小手段,惜自身而?退让之? ”
前日、昨日、今日,紧急部署了三个整日。
调动兵力,筹措各方,静等端午决战到来?。
凌凤池思索着,刚走进家门,凌万安奉来?一张信笺。
看凌万安头也?不敢抬的模样,他心里?便有些?猜测,抬手接过。“主母送来?的?”
果然是婚院送来?的信笺。
拆开封皮,里?头装的不是书信,居然是一幅简略的线条画。
绘画之人显然随手几笔,想画什?么?便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