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但凡有大事、争斗最狠的时候,三五日不归家,夜宿在值房也有的。

章晗玉把新婚册子塞回床板下?头,开始用饭。

凌凤池在第五日的夜晚,肩披星光走进婚院。

这几天婚院男主?人不在,惜罗都习惯了睡在寝屋外隔间,掩呵欠开门时还在抱怨:“这么晚了,谁呀……”

凌凤池站在门外,盯她一眼,道:“出去。”

惜罗:“……”

章晗玉也睡得正熟。半梦半醒间见到人,明显懵了一下?,平日动人灵活的含情眼难得直勾勾的,显出些迟钝气,半天才眨了眨。

凌凤池的神色和?缓下?去。

他把灯台放去床边,掀开帐子,伸手?揉了一把床头铺散的凌乱乌发,温和?地问:“掌心的伤如?何了?”

章晗玉抬手?给他看两边手?掌的伤口。

前几日裹成粽子般的两处伤口都恢复得很好,伤口较深的右手?掌心留下?淡粉色的疤痕,左手?掌心已不剩多少痕迹。

她这时七分清醒过来,仰头笑问了句:“几日没见面了?你?再多两日不来,伤口都痊愈了。”

说着,自己往床里让了让,腾出半张床,很自觉地开始解衣。

凌凤池却?不脱衣就寝。坐在床边,开始问话。

“马匡死?在大理寺狱。” 他直截了当地道。

这短短八个字仿佛一道惊雷,把章晗玉的睡意震得无影无踪。

她惊诧地半坐起?身,“马匡死?了?哎呀,大晚上的,这消息……”

凌凤池在灯下?观察她的面色。

乍听到消息,最初的吃惊过去,人显而易见地愉悦起?来,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他特意选了半夜,人从睡梦中?乍醒、警惕性最弱的时刻告知消息,就想出其不意,从她嘴里套问出几句实?话。

……出其不意的探查结果。

从动作到表情,章晗玉都相当诚实?地显示:很高兴,很满意。

连马匡怎么死?的都不问一句。

“马匡死?了,你?不替他惋惜?”凌凤池把灯台挪回书?案。

嘴上按部就班地询问,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如?何意外:“毕竟也算多年?同党。”

章晗玉才不认。

“不是?一路人。” 她掩着呵欠,寥寥五个字打发。

乍听到消息的冲击过去,她毫无心肝地躺回去,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凌凤池注视着眼前纤细的背影。

马匡的死?法,和?鲁大成几乎一模一样。

会不会又是?由吕钟授意,章晗玉行动?

四?月二十,陪同公主?出游当日,她曾和?阮惊春有过短暂的接洽。

可能潜入大理寺下?毒的人选,阮惊春算一个。

环环相扣,处处线索都指向她。大理寺几次要求缉捕。至今被?他压下?的唯一原因,这些线索都是?猜测,大理寺拿不出实?证。

……如?果寻到实?证,她就要下?狱了。

章晗玉把里衣都解开了,等了半天没动静。

她困惑地转回身,深夜踏入寝屋的婚院男主?人坐在床边,目光低垂,正陷入思索当中?。修长有力的手?,有一搭没一答地轻抚她散开的长发。

大晚上的,拿她当猫儿?撸呢?

章晗玉带着困意翻了个身,面朝着人,睡得温热的柔软脸颊压住他干燥温热的手?背。

“你?把惜罗赶出去,我还以为你?要在屋里睡下?……不要睡的话,替我把人再喊回来。”

凌凤池的沉思被?打断,目光转回来,扫过面前只穿了纱衣的窈窕身躯,灯下?显得格外动人的如?画眉眼泛起?粉意春色,柔软脸颊压上他的手?背。

他压抑地吸了口气,没说什么,抽出手?,又揉了下?她散乱的长发,起?身吹熄灯火。

她深夜失了戒备,他对自己深有戒备。

翌日章晗玉早晨起?来,脸上便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惜罗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朝食,挨个摆盘,见主?家盯着食案发呆,纳闷地喊:“主?家,想什么呢。”

章晗玉:“替我拿把铜镜来。”

铜镜里依旧显露出明眸皓齿的鲜妍美?人。

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养得气色容光焕发,仿佛春日枝头盛开的芍药。

“他昨晚和?我分被?睡了。”

分明有了反应,却?把她抱去床里,用被?子把她严实?裹成个蚕蛹一般。他自己抱一床新被?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