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差点叫出声,酒也醒了大半。
章尧唇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手上力道分毫未减。
席间霎时安静了几分,众人目光各异,却无人出声。
直到那纨绔脸色由红转白?,额头渗出冷汗,章尧才缓缓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端起另一杯酒,对着席上众人道,“诸位,请。”姿态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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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碰了一鼻子灰,腕上剧痛犹存,几个依附他的旧日同窗立刻围上来,替他找补,“他怕是忘了刚进京时那副寒酸落魄样了。”
“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当年?在学?堂里就?爱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走?投无路时那丧家?之犬的样子忘了?”
“现在披了层官皮就?抖起来了,京城里栽跟头的官儿还少么,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纨绔灌了一大口酒,压下腕上的痛楚和心头的羞愤,阴恻恻地盯着章尧那张俊美张扬的侧脸,越想越气,当初他纡尊降贵招揽,这庶子却不识抬举,他一个注定翻不了身的庶子还敢清高。
他啐了一口,对旁边一直沉默的章明理道,“你愁什么?就?他那个清高劲儿,也不想想他娘是什么出身?”
“不是说......是江南哪个楼子里的?”有人立刻压低声音接话。
纨绔笑,“难怪生得一副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模样,细皮嫩肉的,真打扮起来比娘们还俏,原来是随了他那个妓子娘。”
“是不是章国公的种都难说呢。章国公当年?也不知?是不是真当了便宜爹。”
几个人哄笑起来,互相推搡着,甚至互相攀比谁家?叔伯曾是章尧母亲的入幕之宾。
话题很快便滑向青楼艳事,风月场中哪个姐儿身段销魂,哪个又最会伺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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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终散,府门前车马渐稀。
暮色沉沉,夏日的晚风带着白?日的余温。
章尧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另一辆马车已先一步停在那里。
阿福跟着章尧下车,见主子抬手略显烦躁地解开领口一颗盘扣,大步流星跨进府门。
章府内一片死寂,唯有主院烛火通明。而章国公的书房,门扉紧闭,外?头守着两个心腹家?丁。
“二公子,老爷有客,有要事......”门口护卫欲拦。
章尧视若无睹,径直上前推门。
“砰”一声门开,书房内正在密谈的三人,章国公,章明理,商人江道,戛然止声。
端坐上首的章国公先是一愣,看清来人,随即勃然色变,“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章尧却恍若未闻,上前一步,视线扫过章明理和江道。
“逆子!”章国公怒极,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了过去。
茶盏正正砸中章尧眉心,力道极大,顿时皮开肉绽,殷红的血珠立时涌出,顺着锋利狭长的眉眼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滚!”章国公戟指门外?。
章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鲜血流入眼角,视野染上一片猩红。
他抬起手背,用?袖子缓缓擦去流到下颌的血迹,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戾气,对着盛怒的章国公,行了一个挑不出错的礼,“父亲息怒,是儿子失礼,下回?定当谨守规矩,儿子告退。”
章国公厌恶地别?开脸,重重一甩袖。
坐在下首的江道,目光在章尧染血的脸上停留一瞬。
江氏看到儿子带着额角那道新鲜狰狞,皮肉翻卷的伤口和脸上的血污回?来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却又不敢放声,只能捂着嘴无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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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内室。
烛火柔和。
温棠沐浴后,穿着轻软寝衣坐在榻上,对着两个咿呀学?语的小团子板起脸,试图拿出母亲的威严,“不许乱叫。不能见谁都喊爹!知?道吗?”
“爹......”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对着她叫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却追着刚溜进来,摇着尾巴想玩捉迷藏的胖狗元宝,两个孩子开始追着元宝喊“爹”。
“爹,爹.......”
秦恭在前院与国公爷说了会儿话,刚踏进房门,就?看见他的两个孩子满地乱爬,追着元宝喊“爹爹”。
秦恭的脚步顿在门口,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手心莫名地有点发痒。
第45章 她张口咬他……(三合一章节) 章尧掐……
两个?孩子?仿佛约好了似的, 一见秦恭进来,顿时成了两只缩脖子?的小鹌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他.
秦恭向前?一步, 两双小眼?睛便齐刷刷跟着转。
元宝对秦恭充满了不满, 汪汪叫着。这小东西机灵得很,一边叫唤一边敏捷地躲到温棠身后, 只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可?它又怂得很, 秦恭不过略略垂眸扫了它一眼?,那点嚣张气焰顿时偃旗息鼓,哼哼唧唧地老?实了。
元宝在察言观色上, 确实天赋异禀。
她?抬眸看向秦恭, 他脸上似乎染了层薄红, 偏他肤色算不得白皙, 那点红晕便不甚明显,让人瞧不真切他此刻是否带了几?分?酒意。
秦恭没言语, 弯下腰, 长臂一展,一手一个?将地上的小团子?捞起来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