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刚才端着醒酒汤过来时?, 发现屋子里不仅没有?人,而且梳妆台上面的东西还全被推倒了,一片狼藉。

然后等她着急忙慌地出去找,却撞见了章尧, 章尧跟她说大奶奶在后面,那时?候真把周婆子吓得够呛,循着他指的方向奔去,一眼便瞧见了大奶奶正?裹着一件外裳,单薄的衣衫下,一截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赫然印着几道刺目的指痕,

周婆子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嘶喊出声,把那个姓章的混蛋揪回来!

还是?大奶奶叫住了她,让她扶着她回到屋子里面,周婆子才勉强冷静下来。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周婆子更是?对那禽兽不如的二?皇子恨得目眦欲裂。

“那个天杀的畜生!”

“大奶奶,我这就去告诉大爷!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周婆子往年跟着温棠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二?皇子看着大奶奶的眼神不规矩,就知道知道那是?个披着人皮的腌臜货,如今仗着酒劲,就敢欺辱女眷。

温棠紧抿着唇,没有?立刻回应,她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肩上火辣辣的淤痕,“周妈妈,替我拿些冰块来敷一敷。”

天气仍旧燥热,各屋中仍备着消暑的冰块。

周婆子知道温棠的顾虑,对方是?皇子,更可能成为储君,大爷再得圣宠也是?臣子。得罪未来的皇帝,后患无穷。她看着温棠强作平静的脸,“可,可这口恶气。”

周婆子终究还是?抹了把泪,去取冰。

当温棠褪下半边衣衫,深紫的指印清晰可见,边缘甚至泛着青,可见施暴者用?了多大的力气。

“借着酒劲就下这样?的狠手.......”周婆子心疼地看着。

温棠,“替我重新梳梳头。”她的发髻松散了。

“大爷应还要过些时?候才回。”周婆子一边梳理?着温棠的长发,一边瞥着一旁被泥水污损得不成样?子的外裳,“大奶奶,先换身衣裳吧。”她伸手去扶温棠起身。

两?人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帘子已?经被人挑了起来,一直跟在大爷身后的傅九,现在心里翻腾着怒火。

他更是?抬头看了眼大爷的脸色,二?皇子方才那醉醺醺的丑态,嚣张放肆,大奶奶那般柔弱,不知受了多大惊吓。再想?到大爷不在时?,那混账东西竟私下觊觎大奶奶多年,甚至今日胆大包天到动手动脚,傅九恨不能立刻拔刀。

没等傅九恨声唾骂,大爷径直掀帘而入。

周婆子刚捧了新衣转身,乍见秦恭,吓得手一抖,衣物险些落地,她下意识担忧地看向温棠。

秦恭进来后就让周婆子出去了。

温棠听?见了秦恭的声音时?,就站起身来,她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肩头,然后他走上前,大手抚上那片刺目的红痕,他的指尖很烫。

温棠其实直到刚才,心里一直是?惶恐不安的,二?皇子那种人虽然品性不好,但奈何他出身高贵,就算今天他并没喝醉酒,而是?堂而皇之地走进来,她没有?那么幸运地侥幸挣脱,若真......,事后他只需反咬一口,她便如何也说不清。

现在秦恭进来了,温棠后知后觉地害怕了,甚至有?点委屈,她刚才既被人掐住肩膀,又?被人粗暴地掼在墙壁上,后脑勺到现在都疼。

秦恭指腹下的力道骤然加重了一些,重到温棠都觉得有?些疼,她抬起头,秦恭目光一凝,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力道,缓缓松开了手.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大步而出。

秦恭吩咐傅九把温棠送上马车,然后让傅九就在马车边上守着。

秦恭直接朝着皇帝休憩的寝宫方向走去,夜雨渐密,打?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皇帝寝宫内烛火通明。

太监通报秦大人求见时?,正?在批阅奏折的帝王抬起了头,他久居上位,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即使坐着,也如蛰伏的猛虎。

他眼中并无意外,似乎早已?料到秦恭会来。

“宣。”皇帝说。

秦恭踏入殿内,并未依礼参拜,皇帝亦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秦恭,目光从?他眉眼间的压抑扫过。

良久,皇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朕已?训斥了他,责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也已?命贵妃严加管束,并将协理?六宫之权交淑妃代掌。”

闭门思过三月,褫夺生母贵妃的宫权,于一个风头正?劲,储位呼声极高的皇子而言,已?是?极重的惩戒。

秦恭知道方才皇帝派人及时?将二?皇子带走,是?眼前这位帝王对儿?子的回护。

他刚才站在门口时?,他的妻子语气平静地说不必告诉大爷,听?起来镇定,丝毫没有?受到惊吓,可当他踏入房中,他的妻子,单薄的身子分明在发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直到他失控捏痛了她,她才敢抬起头,看的秦恭不知道那一刻心头的滋味,极其陌生,但存在感强烈。

“陛下这便是?轻拿轻放了?当真是?位疼爱儿?子的好父皇。”秦恭迎上御座上那极具威压的目光。

皇帝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指节揉着眉心,算作妥协,“不能伤他性命。”

“他毕竟,算是?你弟弟。”

这句话一说出来,

殿内死寂,秦恭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掌握天下生杀予夺的男人,这个总会突然出现在公?府,惹得姨母掉眼泪,不愿让他去见的男人。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秦恭几乎记不清生母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美丽而哀伤的影子。

“不是?。”秦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皇帝高大的身躯在他转身时?,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侍立一旁,跟随皇帝多年的心腹侍卫无声上前,前尘往事都过去了,那个女人也早就离开了。

那是?动乱饥荒的年月,皇帝出身贫民,爹娘早早地就死了,自?己除了一身力气,别无长物,经常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

侍卫知道那是?一个心善的世家小姐,很美的女人,那天,打?开了府门,收留了跟人打?群架受伤的皇帝进府,让他在府中做个护院。

皇帝那时?候很年轻,高大健硕,他经常看着那个女人,然后懵懂地笑,那个女人饱读诗书,会教大字不识一个的皇帝读书写字,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年,后来也许是?两?情相悦了,但好景不长,天下大乱,那个女人的家族没落,她被当时?手握重兵,风头正?盛的将军纳了做小妾,后又?被转手给了已?是?一方枭雄的皇帝。

皇帝是?要打?天下的,身边早有?几个女人,但皇帝还是?很喜欢那个救过他的小姐,毕竟二?人相识相伴了很多年,可是?小姐却不愿意,她想?回家,不想?嫁给他,皇帝当然不可能让她走,她的肚子大了起来,生下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