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给他过上好日子了,早知道她家小姐那时候就不该大中午的给他送饭送水,打扇驱热,还拿新帕子给他擦汗,合该让他好好尝烈日黄土的滋味。

“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温棠看着神情恍惚的周婆子。

她语气温柔,“可是累着了,快坐下来歇歇。”

周婆子低头,看见温棠面色红润,小口吃着糕点的模样,突然释怀了。

章尧是显赫了,可她的小姐也不差啊,嫁的是当朝位高权重的大爷,虽不敢说如何浓情蜜意,却也锦衣玉食,安稳尊贵,再不用过那乡间劳作的苦日子。

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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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恭的生辰宴过后,国公夫人体恤温棠操劳,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

温棠本可偷得浮生几日闲,但是不知何种缘由,温知意跟她亲近起来,愣是接连给她一日一封书信,每次开口就是在忏悔她当年做的错事,她当年不该如此自私,为了自己而不顾及自己妹妹的幸福。

温棠看完第一封信:......

这已是陈年旧谷子,偏偏她还要一遍遍翻出来晾晒。

若只是追忆忏悔倒也罢了,只是温知意还要在信中夹杂一两句她跟秦恭的过往,每次都是一笔带过,却又从不缺席。

温棠皱眉,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然后视线停留在信中的两个字上面,一顿,她折起信,交给一旁的周妈,“烧了。”

“她的信,不必再收。”

不是忏悔,就是说往事。

温棠都有些好奇了,温知意,自家的日子不过了么?

伯府,

屋内药味依旧浓重,但倚在窗边圈椅上的温知意,脸色难得红润。

她握着笔,嘴角噙着笑。

都说少年情分最真,果真,还是他记挂着她。

自从上次在秦府匆匆见过一面后,秦恭便让人约她在酒楼厢房里会面,菜肴竟是她旧日的口味。

温知意怎能不感动,以至于后来秦恭问起她跟江道二人如何相识,如何生了情意时,她内心竟有了愧,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将过往道出。

等她再抬起头时,见到的就是秦恭俊美脸上的愁容。

终究当年她逃婚,让温棠嫁给他,是她对不住他。

温知意面露愧疚,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握笔的微顿,将桌上宣纸迅速收起来。

江道走了进来,“秦恭这些天,都问你什么了?”他开门见山。

江道脸上惯常的儒雅温和此刻不再,沉下脸来,俊美面容甚至略有阴霾。

温知意不答。

江道走过来,有力的手抚上她的双肩,“我在同你说话。”

肩上传来的微痛让温知意心头火起,她讥讽他,“吃味了?”

江道皱眉,温知意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我可不像你,专会偷摸着去会人。我先前问你去哪,你从不回答,可我哪次不是撞见你去找你那好妹妹去了?”

“你别胡闹,燕燕是我妹,是我亲人。”

“是亲生妹妹?不是,是情妹妹。”

江道骤然松开了手,居高临下,“你真是,无理取闹。”

温知意霍然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是,我无理取闹,我就该识趣点,主动让位,让她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做你的夫人,让她给你生孩子。”

“我再问你一遍,秦恭问了你什么事,你,答了什么?”他语气很冷。

“记住,话绝不能乱答。你是在江南认识我的。我姓江,名江道,是个江南商人。”

温知意现在思绪混乱,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她的夫婿,吼她,在外面有女人,还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她快疯了。

江道转身,掀帘而去,再不看她,

温知意流泪发抖,对着上方空气无声凝视,然后疯狂地翻出纸笔,紧接着继续在上面写下秦恭两个字,然后笔一顿,把那两个字划掉,重新写下四个字:正则哥哥。

等温棠再次收到温知意的信时,她正逗弄着摇篮里的一双儿女,对着两个孩子学小老虎叫,嗷呜嗷呜。

周婆子拿着信进来,“说是最后一封。”

温棠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这才分出心思看了眼信,目光掠过被墨迹涂改过的地方,信的内容依旧是那些弯弯绕绕的关心。

待看到最后一行,

温棠缓缓抬起头,周婆子赶紧凑过来,“怎么了?”

温棠抿唇,“去把近身伺候大爷沐浴的小厮叫来,我有话问。”

周婆子应声去了。

小厮很快被带来,老老实实地回答大奶奶的问题,“回大奶奶,爷前儿确实受了皮肉伤,是在外头办要紧公务时,遇着了歹人刺客,伤在小腹处,但不碍事,如今痂都落了。”

“在哪个部位?”温棠皱眉,重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