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见他?看得?专注,便悄悄褪下?那件黑色外?袍,她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他?处理公务,衣衫滑落,露出雪白的颈项和肩头,
那细腻的肌肤上,靠近颈侧,赫然印着一片尚未消退的红痕,温棠自己并未察觉,只觉那处已无刺痛之感,又?无镜子可照,便以?为痕迹已消,只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
送来的是一件靛蓝色的罗裙,颜色鲜亮,衬得?人精神。温棠穿上,尺寸合宜,行动间再无拖沓之感,
只是这衣领略低,将她整个?颈项都露了出来,那片雪肤上的红痕,
经过一夜,竟透出些淡紫,在莹白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避无可避。
就在温棠伸手又?去摸脖子那里的时候,她感觉一道?视线好像扫了过来,温棠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了头,看向秦恭那儿,
秦恭却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上的信。
他?在处理公务,温棠穿衣裳的时候,动作弄得?很小,不发出声响,省的吵到了他?。
温棠又?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恭的侧脸对着她,他?的肤色是极易晒黑的那种,风吹日晒下?便显黝黑,但若在府中养些时日,又?能很快白回来。
如今在外?奔波,肤色深了许多,下?颌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难怪方才抚他?脸颊时,掌心有些刺挠感。
眼?下?的乌青颇重,本应显得?憔悴,偏生他?五官生得?极好,轮廓英挺,那点倦色反添了几分硬朗。
昨夜重逢仓促,床笫间她又?总将脸埋在他?胸膛,此刻才得?了空闲细细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
他?坐在那里许久,握着信纸的手指骨节分明,姿势几乎未变。
温棠轻手轻脚上前,执起案边的茶壶,为他?续上茶水,茶水注入杯盏,发出细微声响,
她没说话,只将茶盏轻轻推到他?手边。
秦恭还在那儿,低着头,他?手里的信被他?捏的皱巴巴。
温棠退回床榻边坐下?,秦恭那边烛火明亮,她这边却昏暗一片,
她靠着身?后?的软枕,倦意袭来,不知不觉蜷缩起身?子,侧躺下?去。
秦恭终于放下?了信,那信纸皱得?不成样?子,中间还被抠破了一个?洞。
他?抬手,重重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这封信还是上次的那封,章尧毫不掩饰他对温棠的觊觎之心,如他?在信中所言,他?跟温棠自小就认识,
温棠常牵着家养的大黄狗去他?家玩,年复一年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踮着脚盼他?归家,
得?了空,便揣着卖绣品换来的铜钱,买上几颗甜滋滋的麦芽糖或几个热乎暄软的白面馒头,一路小跑送到镇上学堂给?他?,
情愫渐生,及至两家父母为他?们定下?婚约。章尧会?在冬日揣回镇上最热乎的蟹黄汤包,将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捂在自己掌心呵暖,
夏日炎炎,她会提着食盒去田间寻他,看他?大口?吃着饼,便踮起脚尖,用浸了清水的帕子,极轻柔地拭去他额角滚落的汗珠,
收工回家,暮色四合,四下?无人时,章尧会?将她抵在浓荫如盖的老树下?,紧紧抱着,吻她,温棠那时总是仰着素净的小脸,温顺乖巧地环住他?的腰身?,
若她走累了撒娇,章尧便会?轻松地将她背起,他?虽是个?书生,却因常年劳作而肩背宽阔有力,
夕阳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温棠伏在他?汗湿的背上,哼着两人自小都爱听?的童谣,
见他?汗湿鬓角,还会?伸手,一下?一下?替他?扇着风.....
信中所描绘的,是秦恭从未参与,也无法企及的温棠的少女时光,那样?鲜活生动,若非秦恭当年横插一脚,章尧和温棠早已是儿女绕膝的恩爱夫妻,根本不会?有他?秦恭什么事。
信末提及近日之事,章尧夜夜出入温棠居所,虽未明写?,但一个?男人深夜与心爱的女子独处一室,其意不言自明。
信纸被揉成一团,大手拿起,凑近烛火,顷刻间化?作一撮黑灰,散落在地。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凉风卷入,将灰烬卷得?无影无踪。
尽管早就猜到了他?们早先关系匪浅,但是秦恭一直没有深想,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不去想,也就不存在,更何况他?们现在再无任何关系。
但这事确实真正存在过。
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朝夕相处,秦恭相信温棠,但不相信章尧,
温棠说昨夜,章尧差点就对她做了不轨之事。
那前夜呢?大前夜呢?
章尧那伪君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躁郁和杀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秦恭起身?,走到温棠身?侧坐下?,他?低下?头,看着她沉睡中恬静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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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阴雨未歇,对面叛军的攻势愈发频繁凶悍。
其中三次,便是范慎亲自带头冲锋,他?极擅利用此地险峻的地形,尤爱在狭窄逼仄的峡谷地带设伏突袭,
朝廷这边,负责应战的是一位老将。
这位老将,早年亦是追随当今天子鞍前马后?,一同打下?这江山的从龙之臣,天子对他?更有救命之恩,
于老将而言,天子不仅是君,更是恩同再造的主子,
对于范慎这等深受皇恩,却举兵反叛的逆臣,他?心中深恶痛绝,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