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大奶奶的意思?,只?跟夫人说马大娘是跟着儿子回乡下继续做生意去?了。”

温棠点了点头。

“允乐公主前次待您甚是热络,后日?赴公主府之?约,可?要?回府与国?公夫人商议,备些什么礼才妥当?”

周婆子站在旁边问。

温棠却仍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到了从前,她只?接触过两个男人,第一个是章尧,以前的尧哥儿,第二个是秦恭,秦恭跟章尧是截然不同的男人。

章尧从前对她很温柔,下学归来,总记得用挣来的银钱给她带些零嘴玩意儿,会?柔声?细语地哄她开心,她使小性子扭过头去?不理人,他便无奈地蹲到她面前,变戏法似的拿出她心仪的小东西,笑着看她,她闹得凶了,甚至是无理取闹,他也?会?低声?下气地求饶,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哄。

秦恭......完全不会?哄人,甜言蜜语是半个字也?欠奉,别说哄了,她有时生了气,他甚至浑然不觉,硬邦邦地杵在旁边,反而更添火气,他那张嘴,比石头还硬。

章尧待她好时,她以为那便是男人爱一个女子的模样,可?当风浪袭来,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母亲离开,把她留在了原地。

现在,秦恭也?待她好,她同他都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生活堪称幸福美满,

温棠的心仿佛还在因为他而怦怦跳着,

她应该......更适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吧?

她是秦恭的妻,秦恭是她的夫。

如此,安稳度日?,便已是上苍的厚待了。

第61章 昏暗中 晨光熹微,温棠领着三……

晨光熹微, 温棠领着?三个孩子踏进国公夫人院子时,苏意已在里?头?了,

她最近惯常如此,白日里?不是去寻自个儿的嫂子, 便?是腻在姨母这儿, 不到暮色四合万不得已,是绝不肯回她那小院的。

回了院子, 更是恨不得立时将门闩死, 偏生?秦长坤如今日日掐着?时辰,公务一了便?早早打?府外回来守株待兔,若苏意未归,

他便?闲闲坐在院中石凳上, 一盏清茶, 喝得没滋没味, 待瞧见苏意身影姗姗迟来,那双惯会撩拨人的桃花眼便?沉沉耷拉着?,

任谁都能瞧出他憋着?一股气, 苏意却似眼盲心瞎,由他闷着?, 径直便?要擦身而过。

“这早晚才知归家?”秦长坤的声音里?没了惯常的笑意,语调沉沉的, 躲了他这些时日,

他自认已算好性儿, 偏苏意半分不惧,步履未停,径直越过他。

“还不是跟二爷学的么?您教得好,学生?自然学得精。”

苏意从小就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 嘴皮子功夫是有的,也不想让自己受委屈,该拿话去刺就刺。

这夫妻两个人自然就针锋相对?上了,昨日黄昏便?吵了一架,今晨更是闹了个不欢而散,苏意倒是心情不错,直接来到了国公夫人这里?。

瞧见温棠进来,苏意笑吟吟起身迎过去,“大嫂来了。”又俯身去看?三个孩子,夏姐儿和淮哥儿对?她亲热得很,伸着?小手?要抱抱,

后?面婆子抱着?的珩哥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不时啊啊两声,他月份渐长,但仍旧整日困在摇篮襁褓里?。

温棠走?过去,国公夫人命人奉上茶点?,温棠落座,苏意也挨着?她坐下,

今早一来,苏意便?觉姨母神色有些异样,陪说话,用点?心时,姨母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此刻见温棠坐定,国公夫人面上那副“有话要说”的神情便?再?藏不住。

屋子里?面很安静,只有姨母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半晌,苏意才回过神来,听完了姨母说的话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嘴巴也微张,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她还特意稍微低头?,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莫不是要造反??”

苏意把这话说出来,自个儿心里?都吓了一大跳,大表哥是皇子,那姨夫?皇帝待秦国公府素来优渥,年节赏赐不断,姨父更是与皇帝有同?生?共死的袍泽之谊,若真存了反心,阖府上下怕都得去喝西北风!

苏意表情有一些愣愣的,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国公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浑说什么?你这孩子。”

苏意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勉强接受了,看?这姨母脸上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想岔了,想岔了。

“这两个字也是能浑说的?你还倒是真敢想?”国公夫人无奈地叹气。

一旁的温棠亦是缓了片刻才理清思绪。秦恭非国公爷与婆母亲生?,是龙子凤孙,秦恭生?母陆氏,早已不在人世。

国公夫人犹自坐在那里?长吁短叹,按她的本心,一辈子也不想让秦恭认祖归宗,那等薄情寡义,心硬如铁之人,怎配为人父?

可她心知肚明,皇帝手?握滔天权柄,国公爷与他更是结义兄弟,无论为权为情,国公府都无力违拗。

温棠直到此刻方知秦恭生?母名唤陆凝,一个极美的名字,凝字清雅,风姿绰约。然而当今皇帝的后?宫嫔妃名录里?,并无此人,这个曾为皇帝诞育一子一女的女人,

其存在竟似被刻意抹去,女儿养在贵妃膝下,儿子寄于国公府中,

除了国公夫人和这个女人的儿子,再?无人记得她,仿佛一缕轻烟,未曾在这世间留下半点?痕迹。

提及陆凝,国公夫人眉心便?笼上化不开的愁绪与悲悯,垂首叹息,一只素手?递过温热的茶盏,国公夫人抬眸,是温棠温婉的面容,“母亲喝口?茶润润。”

温棠安抚人时,嗓音总是这般轻软和缓,听在人心里?熨帖得很。

秦夫人心中稍慰,却又为那早逝的陆凝生?出无限悲凉,她走?前?满心记挂着?自己的儿女,可女儿根本不记得她,

虽知贵妃非生?母,但常年养在贵妃膝下,朝夕相处,情分早已深厚,在女儿心中,贵妃才是真正的母亲,

儿子倒是如她所愿长成了沉稳持重?的模样,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国公夫人捧着茶盏,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待两个儿媳妇告退离去,她才起身,走?进内室,秦国公正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声不吭,国公夫人一眼瞧见他,又想起他前?些时候扭伤了的老腰,年轻时那腰就受过重?伤,还是因着?那个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国公夫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强压着?怒气,在他对?面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