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俪见她不做声,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靠着床头软垫,低头指尖捻线,仔细地将线纫进针孔,把林听雪的风衣翻了又翻,找到一侧快要脱线的袖带,还有一颗松动的纽扣。穿针引线为?她重新固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听雪想:章女士那双落笔一字千金、指点江山的手,真是伟大。曾经?给她织厚实的毛衣,现?在又为?她缝缝补补。她在章俪身边坐下,想找个毯子帮她盖上。
目光扫过她盘起来的腿,乍一眼看清她有些红肿的脚腕。
“妈,你的脚怎么回事?”
章俪刚刚进门?就迅速换鞋,穿了拖鞋趿拉到卧室,她都没有注意?。林听雪凑近想看清楚,章俪已?经?推开她:
“着急赶电梯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事,一会儿冰敷就好了。”
“这都肿起来了,”林听雪眉头紧皱着,“您也?真是淡定。”
“现?在这个年龄,能别穿就别穿了。都穿了一辈子高?跟鞋,现?在还是多注意?,骨头营养流失后恢复会很慢的,多小心一点。”
林听雪说着,已?经?在考虑出去买药。
章俪手里的动作没停,点头说知道了。
鲜少地没有反驳,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林听雪默默叹口气。
她用手机问周苍家里有没有云南白药的片刻,听到章俪问得突然
“小雪,你也?觉得妈妈老了吗?”
林听雪懵然把目光转向她。
章俪此刻全无她记忆里女强人的模样,没有挺起她傲慢的脖颈,没有涂艳红的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的苍白。
岁月待她不薄,金钱地位,世人向往的一切她都有了。
可是此刻她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么多角色,只是她的妈妈。
连脚腕红肿,都没有告诉她。
林听雪一时失语:“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提醒您注意?安全。”
章俪泯然一笑:“人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不是,只是说您穿高?跟鞋一辈子,从我记事就开始穿,现?在也?该歇歇了。”林听雪解释。
“不穿怎么行?”章俪反问,她又恢复那种高?傲,下巴微抬,眉毛挑起,“我不得身高?上先压制一部分矮子窝瓜老男人,把他们的议论噎死在肚子里。告诉他们老娘只可远观。不然怎么混?他们还以为?我好欺负。”
“今天去剪彩,有个蔫巴的老总,说我怎么身材走样大不如从前了。”
章俪说着就已?经?来气,眉头拧着。
“您怎么回的?”
章俪很快面色得意?:“我说,哟,这年头□□也?会评价人类了?”
林听雪掩嘴笑起:“您这攻击力挺强的。”接着纳闷,“到这个位置上,还有人敢点评你?”
“我只能提高?我自己,不能提高?全人类啊。”章俪说,“今天你有个阿姨的小孙子来家里了,那熊孩子,非要你阳台上养的两条虫,我吓唬他,晚上虫子会爬进他被窝,临走撒泼打滚顺走了。”
“……”
林听雪恍然,蝶蛹不是被扔的。
下意?识深深呼吸一口。
接着摆手说没事,拿走就拿走了。
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的误会,大多数是视角不同产生的。人和人之间的巴别塔,还是要靠努力沟通才能打破。
手机震动。
Kilig:【医药箱在储藏室柜子第一层】
Kilig:【阿姨怎么样】
林听雪顾不上回他的消息,赶紧起身去找医药箱。
她有点庆幸,今晚她没有不耐烦地质问章俪自己的蝶蛹是不是被她扔掉,而是先去注意?对方。
接着想到刚刚同她打电话的人。
她小手很快:【/抱拳】
那晚,林听雪和章俪聊到很晚。也?许是她亲自给章俪上药,也?许是章俪脚腕受伤后,不能多走多动,只能被林听雪照顾,反而多了交流。
她会问妈妈:领导饭局叫她要不要去。
也?会问,衣服要怎么缝才能不露针脚。
高?楼外夜色弥漫,林听雪突然很想将今夜延长,永不天亮。章俪给她讲的那些道理,她要消化?、学习很久。
林听雪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或许我不是你最爱的妈妈,但我一定是你最引以为?傲的妈妈。”
当时她不明白,只觉得矛盾,现?在她懂了。她不仅仅是在章俪的光环下,更?多的是,章俪在用自己一点点建构起来的灯塔,照亮她。
不过,她也?会像无数母亲一样,打探自己女儿的感情生活。
“真没谈个恋爱?”章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