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脸埋向方向盘,声音低哑:“宗恺,放过我吧,算了好不好。”
这声“算了”,比之前所有的指责,反抗甚至恨意都更具摧毁力。
它不带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恳求燃尽一切的疲惫和彻底的放手。
檀宗恺猛地怔住,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看清她泪痕纵横脸上那份死?寂的平静。
他?所有的不甘、愤怒、掌控欲,在这句话面前,突然变得无?比讽刺和苍白。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一场博弈,他?输了第一次,但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可?这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 game over 的终响不是他?赢了或输了,而是她单方面,彻底地终止了游戏。
她不要赢,她只要结束。
她甚至不屑于再与他?纠缠对错,只是简单地,疲惫地宣告:是我早就放弃你了。
他?所以?为的“爱”与“占有”,他?步步紧逼的最终赌局,在她母亲安眠的青山脚下,在她这声疲惫到极致的“算了”面前,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他?从未真正了解她内心的重量,也从未懂得,有些边界一旦跨越,就永无?回路。
他?失去她了,不是从这一刻开始,而是在很?久以?前,只是他?到现在才被迫认清这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檀宗恺用力推门下车,水流顿时汹涌冲来,他?险些被卷倒。挣脱离开的瞬间,车门被水流冲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他?踉跄着?,艰难地涉水,终于走上河岸。
雨势更大了,整车几乎漂浮起来。
再不走来不及了。
苏淼并不是真的想死?,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在寻找生的可?能。
苏淼看准最后时机,重新发动?汽车打开天窗,奋力爬上车顶。
风雨打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死?命抓住天窗边缘,看见岸上的檀宗恺浑身湿透,正急躁地打电话寻求救援。
更远处的山道上,一辆红色跑车急刹,穿着?一身孝服的苏苒冲了出来。
就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蓝白色直升机破开雨幕而来。
河水即将淹过车顶,苏淼抬头,看见机舱门打开。
努力辨认着?,一张棱角分明此刻写满紧迫的脸出现在舱门口。
驾驶座上,于景山看着?底下的情况,表情也十分凝重。他?本?以?为路慎东这人?小?题大做,好端端地要他?“黑飞”来黎城找人?,谁知道竟然是眼下这种紧急情况。
“靠!那是古斯特吧,几百万就这么报废了?”再看清岸边那个男人?的脸,于景山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姓檀的?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和苏淼是……”
于景山真不知道这层关系,但反正再迟钝,也终于将七七八八的线索串了起来,“你不要告诉我,她就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
路慎东一言不发,低头快速穿着?救援吊带。
绞车空载试运行三次无?误,于景山刚想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路慎东已?经纵身跃下。
苏淼怔怔望着?他?如神兵天降般速降下来,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演一场生死?电影,路慎东稳稳降落在车顶。
她终于看清他?的眉眼,只是感觉很?想哭。
巨大的分贝,让任何声音都被淹没。
有什么话,以?后再慢慢讲。
路慎东迅速而稳妥地为她穿戴安全设备。他?仔细检查完所有锁扣,捧住她的脸,用力地,安抚地亲了一下。
绞盘启动?,路慎东紧紧环抱着?她,两人?缓缓升空。
苏淼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檀宗恺。
在心里?,她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忽然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意思了。
就这样吧,她想。
机舱内,于景山递过降噪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不少。
“看过《真实的谎言》吗?”苏淼惊魂甫定,却忽然想起高中时男生们在多媒体?教室放的那部老电影。
她从来不爱看动?作片,却唯独记住了施瓦辛格饰演的特工救妻的那一幕。
“当?然。”路慎东低头看她,细心将她脸上湿透的头发捋到耳后,指尖的温度一点点驱散她身上的寒冷,“每个男人?心里?,大概都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梦。”
“你从哪里?借来的直升机?”
“宋凛家的,可?惜不是AV-8B垂直起降战机,不然会更配得上此刻的场面。”
苏淼又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于景山转过头,笑得一脸灿烂。
“苏博士好久不见。”
路慎东解释说:“别看他?平时游手好闲,以?前在队里?就是开军机的,他?还有救援执照。”
于景山得意地朝苏淼抬抬下巴。
过了会,苏淼说: “我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不是你说,‘我们去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