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她曾经坚定?不移相信的东西?正在动摇。

走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山杜鹃花树虬劲歪斜的枝干,在夜色和白雾中?,仿佛误入鬼蜮。

她抬起头来,透过繁茂的花林往上灵仙府的方向看去,一盏盏橘黄温暖的光束,星星点点悬挂在屋檐下?,那是师尊为等她回家而点亮的灯光。

兰时漪心头微暖。

纵然她如今和师尊之间有多少?芥蒂,但每当?她遇到苦恼时,最想倾诉的人,永远都是师尊。

而师尊也永远都会温柔耐心地开导她,指尖轻轻抚摸她蹙起的眉头,抚平她的烦恼,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可惜这次她遇见的事,师尊也没法开导她,毕竟师尊自己也深陷其中?啊。

兰时漪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鉴妖圣光尺还没摘下?,虽然她没有用鉴妖圣光尺看过师尊。

但是从这段时间,她听到的、见到的师尊种种旖旎幻想,就已经能猜到那黑线也有多粗多黑了。

或许比乌钩月的那条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算了,还是不看为好。

兰时漪低下?头,正准备将?鉴妖圣光尺摘下?,忽然眼前一片温柔如月的白光照了过来。

她惊诧抬头,一片鬼影幢幢的深夜花林之间,师尊手持一盏灯,慢慢朝她走来。

“师尊?你、”她双眸微微放大,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裴玉贤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惊讶?你历来酒量浅,参加婚宴自然是要?饮酒的,我担心你醉了,就出来接你了。”

“......”兰时漪轻轻摇头,柳叶眼死死地盯着师尊的眉心,满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师尊的眉心没有黑线?

他不是动情了吗?

第31章 一更 神尊的身份

兰时漪揉了?揉眼睛, 还以为是鉴妖圣光尺不?知道什么掉下来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师尊干干净净的眉心?

他每天都在幻想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和糜兰的姿势, 按理来说?,眉心的黑线应该是最黑最粗的才是。

怎么会空无一物?这合理吗?

可是她低头一抹眼睛,确实感受到了?鉴妖圣光尺的存在, 法器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兰时漪彻底被搞糊涂了?。

“怎么了??你的身上没有?酒气, 只有?魔气。莫非是遇见什么小?妖怪, 惹你不?开?心了??”裴玉贤温和笑道, 天生纤薄的眼梢是一线勾般轻挑上扬。

那双眼乍一看, 似月光般彻骨清寒, 可因为眸中盛满了?脉脉温情,驱散了?他眼底的寒意。

兰时漪微微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尊。

兰时漪随意找了?个粗实的树根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玉贤则随意将手中提灯放置在一旁, 依着?她坐下,安静而认真地倾听?着?, 玄色衣袍如黑山倾倒, 灯光照亮他冷艳清白的侧颜。

幽山寒夜,美得不?太真实。

兰时漪从天帝婚礼,说?到群仙赴宴, 又从群仙赴宴,说?到了?悟仙人与?乌钩月的恩怨。

裴玉贤忽然笑了?一下,夸赞道:“漪儿,那乌钩月曾偷袭了?你,你竟然还能以德报怨,真是生了?一颗悲悯的圣人心肠。”

兰时漪惭愧地摸了?摸脸。

师尊总是这样, 她做一丁点好事,就把她夸耀得比天开?辟地的普慈圣君都厉害。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什么以德报怨,只是看骊山圣子可怜。他做圣子时,也算潜心修行,积德行善。后来虽成为堕仙,却?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她实话实说?。

“那乌钩月呢?她可是伤了?你,你难道不?因此迁怒骊山圣子吗?”裴玉贤微笑着?问?。

兰时漪干脆摇头:“一码归一码,而且师尊已经替我报过仇了?,她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就是一团扭曲的黑雾,我那时都没认出她来......真真是被揍得连仇家都不?认识。”

裴玉贤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她伤了?你,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师尊你知道吗?我刚才见到她,发现她眉心的那团黑线变得更黑,更扭曲了?,像是越发膨胀壮大。”兰时漪忧心忡忡。

“起初我怀疑这是入魔的标志,可是乌钩月她本身就是魔啊。还有?天帝娘娘,我见过那么多眉间有?黑线的神?仙,她的黑线是最粗最黑的,乌钩月第二。”

兰时漪皱着?眉。

原本她以为那黑线代表着?欲念,可师尊眉心没有?黑线这件事,明显推翻了?这个说?法。

“漪儿,何?必如此担忧呢?”裴玉贤看着?她紧拧的细眉,柔声宽慰道。

兰时漪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不?担忧呢?”

“天帝娘娘,掌管三界,无情无欲,竟然也动了?情。回到天界后,她一日正事未处理,只知道通宵达旦办婚礼......”

乱了?,一切都乱套了?。”她掌心托着?脸,眸光愁苦。

裴玉贤倒是淡然一笑,他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缓缓开?口。

“我是这个世界上诞生的第一条蛇,我对那个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隐约记得,我一直在海里游来游去,直到一天,我游到了?一片陆地。”

“那是天地间第一片陆地,后世人们将这里称作清渊山。不?过那时候,这座山还没有?名字,天地间也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