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还得看《河野》,讲人性的,《东南西北》打打杀杀的,见血不吉利的喔,女孩子也不适合看内东西呀。”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用着手劲把里头的烟准确无误地抖了两根出来,递到随嘉聿面前示意他抽出一根来,但随嘉聿却是推了回去,老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随因,他对着她道:“妹妹抽烟吗?”
随因警惕地摇了摇头:“你也别让他抽。”
老徐把烟收回到口袋里,从抽屉拿出新到的光盘递给了随嘉聿,随嘉聿接过来翻到背后看上面的影片梗概,趁着空隙,老徐又移过去和随因说话:“他帅吧?你们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欢这类的?我给你说,他虽然没什么钱,但人不错,踏实,你跟着他早晚会有好日子过的。”
随因被这三两句话弄得放松了不少,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啊,但是听说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得养,所以还在考察期。”
老徐拽着随嘉聿的胳膊:“你怎么这都跟她说了,那我看早晚要完喽,这小拖油瓶真是阴魂不散。”
“好了。”随嘉聿似笑非笑地拨开他的手,“她就是你老说的那个小拖油瓶。”还没等老徐反应,他便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票钱递给老徐,还不忘道了声谢。
老徐却是叹道:“这钱都不够播一次电费的,你们下次还是别上午来了。”
随嘉聿和随因自是听到了他的念叨,相视一笑走进了房间,还没开始时里头敞亮着,椅子摆得满满的,随嘉聿带着她选了一处视角最好的位置去坐着,等落座后,随因才问道:“哥,你在背后都是这么说我的吗?”
随嘉聿道:“我没有,就是他们误会了。”
虽然每次有人误解他都会表明那是他作为兄长的责任,以及是一颗想要盼着妹妹好的心,当然没有人能理解,但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收敛了些,不再当着他的面去调侃,转而在背地里拿这件事情当谈资,随嘉聿也无所谓,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随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她昨晚睡前才和随嘉聿承诺过以后不会再动不动就道歉,可习惯使然,她悻悻地瞄了一眼随嘉聿的神色,见好像没什么变化,接着道“但会这么说我的人,应该都是你认识的很好的朋友吧?”
她应该为他开心才是,庆幸随嘉聿在离家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变坏,还被一个全新的生活圈容纳,并不是孤零零地度过这漫长的时间,认识了很多的人,是为他新起点的世界里,认识的可以称之“挚友”的人。
随嘉聿笑着点了点头,又伸手揉了两下她的头发:“没关系,有慢慢在改变就可以了。”随嘉聿也知道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可有意识到总归是不一样的。
灯霎时暗了下来,只剩下屏幕开始跳跃,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屏幕看去,紧牵着的手下意识握得更紧。
随因紧紧握住了随嘉聿的手,心跳加速的咚咚声似乎在随着黑暗扩散开来,她贴在随嘉聿耳旁,轻声道:“我觉得他有句话说得挺对的……”
前方的画面从黑转白,渐渐插入色彩,节奏舒缓的音乐流露,绿蓝色的风景照点缀,本该是美好的肖邦,结果画面一转,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靠近河边,将一团裹得严实的布团扔进河里,她看着那布团逐渐沉了下去,她自己也走进河里,任由水逐渐没过她的头顶,天开始下起小雨,那片大而密集的泡泡不过几秒,便消失殆尽,只剩下雨点击打河面显现的坑洼状,画面随即跳出了黑白色的河野二字,镂空,放大到能铺盖整个画布,而后渐渐消失,又立马归于黑暗,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
“随嘉聿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人不错,踏实,我要是跟着他,以后肯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随嘉聿心头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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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5可以合在一起重新看,修改和添加了一些细节部分
电影有强奸相关或许会让人不适应的描写
整部电影的色调都极为灰暗,似乎开头时那一片绿色的草地和蓝色的湖水是整部唯一的色彩。
画面继续一转,女人第一胎生的女孩,但丈夫的妈妈却想要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便逼着她继续怀孕,她的丈夫是个傻子,对谁都言听计从,她哄着让傻子晚上睡觉时和自己牵手,她同他说,这样牵手也是可以怀孕的。如此下来,那人看她肚子一直没动静,也以为是身体问题四处求医问药,从没想到在最开是的环节便出现了问题。
傻子脑子不清楚,容易被套话,最后还是让婆婆从他那边知道了真实状况,而女人也表示了自己不会配合,最后还是被灌了药。
后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行事时她必会在场,她紧盯着那交合处,嘴里污言秽语指挥着,直到那傻子在女人身体里射精,她才拍了拍蹲累的膝盖,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去。又变为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情色画面拍得内敛,却让人看了眩晕和喘不上气,清醒的人都面目狰狞,女人无力的哭声和其他恶俗极了的声响全部混杂在一起,听着让人烦躁,并且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件事情后自是不了了之。女人看准机会逃去镇上派出所报案说有人强奸自己,警察一问,对方是谁,女人说是个傻子,警察说,傻子多半也判不了多久,女人又说,他是我的丈夫,警察脸色有些无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故事到这里逐渐接近尾声,后面女人只得屈辱忍受,可接下去的每一次,老太婆都在一旁看着他们行事,这让她几近崩溃,对她来说怀孕像是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但十月怀胎到了最后,生下的孩子也是个女孩,老太婆气得只想要把女婴摔死,是大女儿上去制止,但此时的女人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农村人迷信,坐月子的女人不干净,不能碰,她这才逃过一劫,可月子过去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她心知肚明。
画面又转到刚开始的那一幕,只是这次没有了颜色,被捞起的两具尸体被白布包起,只有大女儿哭倒在女警察的怀里,电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窃窃私语的人声中结束了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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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时,灯首先亮了起来,随嘉聿这才发现,这场不止有他们,还有几个人也坐在后面,来看的全是女人,每人起身离开前的动作都别无二致,随因眼角的眼泪早已干透,但湿迹还是明显,随嘉聿忽然有些后悔带她来看这场电影,但不可否认,这部电影的象征意义极大,拍摄的手法也极好,社会就是需要这种作品再多一些出来。
老徐正在擦着展示柜的玻璃,见他们走出来还不忘招手让他们来到他跟前:“怎么样,那男的一家子全是畜生对吧,想不想进去揍他们两拳。”
老徐的插科打诨并不能缓和她的情绪,随因用力地点了点头:“太气人了,怎么能……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能走到那种地步……”
“长时间的压迫会使一个人丧失正常人应有的正常思维,更何况是这部电影里长期受到压迫的阿敏本人,她的所有东西都是被桎梏包围的,对阿敏来说,死亡不一定是坏的,是解脱,也可以是新生。”
随因看了随嘉聿一眼,又看向老徐:“那她一开始就醒悟过来的话,逃出去呢,不要去报案,就那么直接逃走。”就像她一样,彻底逃离那个噩梦。
她似乎忘记那只是电影,两个半小时,画面和音效以及演员的功力都让这部电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展示在她的面前,从头到尾描绘了阿敏不过两个年头的春去秋来,却像是回顾了一生那么久。
老徐摇了摇头:“难。”
“哪里难?”
“因为阿敏是被卖到他们家的。”老徐说,“两个小时半,镜头几乎跟着阿敏的身影在走,除了那次报案,你看她有走出过村子吗?逢年过节有看到她家人来见过她一次吗?你记得那个傻子在阿敏大女儿生下满一岁时送了什么东西给她吗……”
“是报纸……”
说到这,结论呼之欲出,电影的暗喻清晰明了,导演把观众也变为监视阿敏的东西之一,报纸刊登着全国各地的实时消息,为什么只有那一幕,阿敏急切的夺过报纸翻看着上面的内容,她识字,她或许迫切想要在上面找到刊登的寻人启事,又或许是想要汲取上面一丝外面世界的气息。她们用报纸来投射阿敏重获的自由不过那数十页而已,一切却早已成为闭环,女儿的出生成了焊接接口溅射而出的零星火花。
她爱她的女儿,因此甘愿再试一次,第二次,火花化成大火,将她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燃烧殆尽。
“所以……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别乱跑,不然哪天就被抓走了。”他意有所指。
随因心里其实并不平静,她收拢了抓着随嘉聿衣袖的手,对老徐的话照单全收:“我知道了。”
他看了她两秒,然后笑了出来,仿佛刚刚提起的紧张气氛丝毫不存在,他扭头对随嘉聿:“你俩可真像。”
“像在哪里?”
“第一感觉吧,各方面都挺倔的。”他递了两张纸巾上来给随因:“快去里头洗洗吧,都快变大花猫了。”
随因随便糊了两下脸,确实感觉一阵黏糊,她看向随嘉聿,得到随嘉聿投来让她安心的目光时她才朝厕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