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聿疲于应付,声音不咸不淡,“没什么,不需要担心。”

沈慕瑶一把握住他的手,声音已带着哭腔,“怎么能不担心?你的手……都烫得吓人!凌聿,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

江凌聿抽回手,疲惫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沈慕瑶不是傻子,江凌聿的疏离再明显不过,她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怔怔看着他的侧脸,沉默,冷冽,似乎还有……不耐烦。

她目光移向自己被江凌聿甩开的手,滚烫触感全无,她咬咬牙,努力笑着:“好,你先休息,我晚点来看你。”

走出病房,那张美艳脸上,铁青又扭曲。

来到车上,她愤恨地砸向方向盘,白皙手肘通红一片,却没有她眼中的火焰灼烧。

冷静了几分钟,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嘉云,最近忙吗?”

“表姐,你终于记起还有我这个表妹了!”电话那头女声清脆。

“嘉云,表姐需要你帮个忙,你去美院女生宿舍问一下,许晚宁最近有没有外宿过。”

第40章 照顾好自己,不然妈妈会心疼的

锦苑里。

晚宁在昏暗的卧室里昏昏沉沉睡到下午,但她睡得并不踏实,身体的疼痛总在清醒和虚幻之间用力拉扯着她。

她爬起像被拆开而又重组过一遍的身子,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黑青,嘴唇干裂,脖颈和锁骨上还残留着完全无法抹去的吮痕。

形容枯槁,地狱里爬出来的游魂,也不过如此。

幸好是周五,请了假,加上周末,她可以有三天时间躲在这座牢笼里,舔舐伤口,不用强撑着见任何人。她现在这副样子,也根本无法见人。

房间太过压抑,就连沙发,都让她觉得恶心,她慌忙逃出来。

下午三点多,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张姨。

张姨提着新鲜食材走进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厨房。路过客厅时,却发现晚宁今天没待在房间,而是缩在沙发上。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小小身影裹着薄毯,一动不动,像只受伤的小兽。

“许小姐?”张姨试探叫了一声。

晚宁抬起头的瞬间,张姨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

眼前的女孩,哪里还有前几次见到的鲜活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布满血丝,空洞无神,两潭绝望的死水一般。

一朵娇艳俏丽的花,此刻犹如被狂风暴雨狠狠摧残过,花瓣零落,奄奄一息。

晚宁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沙哑得听不出声音“张姨。”

张姨喉咙发紧,她是过来人,虽然晚宁身着长衣长裤,可这状态和脖颈的痕迹,都让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心猛得揪紧,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美好女孩,怎么就……

她想上前安慰,眼前却尽是江凌聿录用她时对她的警告:少说话,多做事!不该问的别问!那双阴鸷黑眸仿佛就在眼前,让她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关切和疑问都咽了回去。

“小姐,今天还做你爱吃的玉米虾仁,糖醋排骨,你先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张姨嘱咐了一句,又默默走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晚餐。

但她的动作比平时更轻、更小心,生怕惊扰了外面那个脆弱的身影。

熬汤的时候,张姨犹豫了很久。最终,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支常备的消肿化瘀的药膏。

她将药膏紧紧攥在掌心里,走近客厅里那个像被钉在沙发上的身影。

“许小姐,汤在炖着了,你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就可以准备。”她说着,轻轻帮晚宁盖了盖毯子,攥着药膏的手却从毯子下偷偷探进去,快速把药膏塞在晚宁手里。

晚宁身体猛得一僵,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张姨没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一边帮她整理着毯子,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自己……涂涂……照顾好自己……身体要紧……不然妈妈会心疼的。”

说完,她立刻转身,快步回到厨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擦洗着早就干净得反光的灶台,只是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晚宁的手在毯子下紧紧攥住了那管小小的药膏。塑料管身冰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路烫进了她的心里。

好久没有人这样在乎过她的身体了,久到……她已经记不清了。

自从落进江凌聿的魔爪,每一次被他伤害后的痛苦、屈辱、狼狈,还有身上的疼痛,都是她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里,默默地、无声地熬过来的。

就连对南希,她也未曾吐露过半个字。

而此刻,这个仅见过几次面的阿姨,却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递给了她一点微弱的、却足以让她崩溃的暖意。

妈妈会心疼的。是的,要是妈妈知道,她一定会心疼的。

也庆幸,妈妈永远不会知道。

巨大的酸楚和心痛瞬间冲垮她强装麻木的心理防线,那双流了无数眼泪的眼睛,再度湿热,晚宁紧紧捂住嘴巴,抑制住哭声,心里却更有了力量。

至少……还有人对她好,这世界,还不是糟得一塌糊涂。

张姨在厨房里,听着客厅传来的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眼眶也红了。她只能更用力擦着灶台,心里默默叹息。

此刻的沈慕瑶,也终于收到了表妹钟嘉云的消息。

“表姐,打听过了,问了几个她们系的女生还有宿管阿姨,都说许晚宁自从住校后,每晚都是正常回宿舍的,没听说外宿。宿管阿姨还说她挺乖的,每次见面都和她打招呼。”

沈慕瑶眉头紧皱,她怎么也信不了这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