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次看烟花，还是15岁。那晚，少年江凌聿紧紧握着她的手，对着满天璀璨火光，语气笃定，“晚宁，你的人生不会在这终止，以后，我也还会一直在。”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比烟花还漂亮。

烟花的残影却忽然扭曲成那晚的漫天火光。她仿佛听到众人的尖叫，父母从窗口坠落时衣摆划过空气的声响，还有火焰吞噬一切的爆裂声，混着她嘶哑到无声的哭喊。

吞人的热浪，燃烧的焦味，她跪在火光前哭成泪人，一切交织到一起，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心。

【许氏集团董事长夫妇，商业犯罪畏罪自杀】

【江氏集团董事长不计前嫌，收养孤女】

她的人生，彻底改变。曾经被捧在掌心的许家大小姐，一夜间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那场大火，带走了她的家人，她的家，也带走了爱她呵护她的凌聿哥哥。

就像那场烟花，一瞬的绚烂后，最终还是要归于天际，隐于黑暗。

“江凌聿”，她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咸涩的味道。

整理好最后一丝仪容，晚宁拉开储藏室的门。

她想回房，却又不由自主想要下楼，她想再看一眼那个镯子，只一眼也行。哪怕被说不配，她还是想看看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

穿过走廊，走到楼梯口，她驻足看着下面。

灯火通明的中央大厅，水晶灯的光顺着雕花栏杆落下，打在厅里每一位宾客的身上。江凌聿在人群里最为耀眼，身姿高大挺拔，五官硬朗立体，浑身散发着矜贵而又疏离的气息。

此刻，他微微倾着身子，嘴角带笑，对着沈慕瑶说话。

周围的宾客举杯相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光鲜亮丽。

而她，站在光影切割出的阴影里，像水沟里的老鼠，偷跑出窥视别人的幸福。

那道无形的界限将世界分成两半：一边是温暖的光明，属于江凌聿和他的同类；一边是冰冷的黑暗，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忽然，江凌聿抬眼，目光精准落在楼梯口的她身上。目光相对，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一瞬，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像错觉。

晚宁心猛得一缩，赶快看向别处，却又被江凌聿手中的丝绒礼盒吸引了目光。

他背对她站着，将礼盒送给沈慕瑶，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却只听到周围人一片恭维的祝福和喝彩。

高大身影微微挪开，她看到了沈慕瑶手腕处那抹熟悉的冰绿色，折射出的光线异常刺眼，像一根针，猝不及防扎进她眼底。

她扶着扶手，有些颤抖着，走下楼梯。

沈慕瑶也抬头，看到晚宁的一瞬间，笑颜如花的面容微微一怔，又恢复如常，双手自然交叠搭在身前，腕间镯子光芒璀璨冷冽。

第2章 你一来，就不热闹了

水晶灯的碎光扎得晚宁眼眶生疼，她刚踩稳最后一节台阶，沈慕瑶已款步迎上来。

“晚宁，可算等到你了，刚才我还和凌聿念叨你呢。”

她亲昵握住晚宁的手，美丽面庞上的笑容真诚又暖心。

晚宁叫了声“慕瑶姐”，有些愧疚的垂眸，此刻她身上还沾染着江凌聿的气息，却还堂而皇之的和他“准未婚妻”嘘寒问暖，她恶心她自己。

面前江凌聿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身上，晚宁没敢抬头看，一直专注沈慕瑶腕间的镯子。

沈慕瑶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温柔笑了一下，“晚宁，你也觉得这镯子很漂亮，是吗？”

晚宁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被针刺一样，她指尖微颤，下意识点点头，“漂亮，很漂亮。”

沈慕瑶又笑，温婉大方，“凌聿刚送我的，说和我很配，但我觉得，心意最重要。”

晚宁努力维持着笑容，嘴角僵硬得像被定了格，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心底陡然裂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灌进，寒意顺着心脏爬满全身，每块骨骼都在咔咔碎裂。

那句“你不配”，顺着血管，反复碾进血肉里。

沈慕瑶看出晚宁不太对，再次握住她手，却发现冰冷异常，她关切问道：“晚宁，身体不舒服吗？”

晚宁嘴角苍白，摇了摇头，手却忍不住覆上那手镯。

下一秒，她只抓住一片空气，眼前忽的又被一个阴影笼罩。

江凌聿不知何时走近，把沈慕瑶温柔拽至身后，像是在帮她隔绝什么病毒。

晚宁收回手，目光迎上面前的男人，刚才还温柔笑意的脸，面向她时，又挂上了不屑，冰冷，还有厌恶。

虽然这些年她看过无数次这眼神，但每一次，她都觉得冷得刺骨。

“你来这做什么？”质问的语气。

晚宁不安揪着裙子，江凌聿气场太过压迫，她胡乱解释着：“听声音很热闹，就下来看看。”

江凌聿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嘲讽：“你没发现你一来，就不热闹了吗？”

周围本有意无意停下来看热闹的宾客，立刻自觉散开。

晚宁呼吸一滞，头垂得更低，揪着裙子的手用力扎进手掌，那里结的厚厚的血痂再次被抠破，有血迹渗出。

江凌聿目光滑向她手，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却未松动。

“凌聿，别这样说。”沈慕瑶轻轻晃了晃他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是温柔。

江凌聿看向她，脸色虽然还不太好看，但眼底明显有了笑。

沈慕瑶走上前，轻声细语安慰着晚宁：“晚宁，别怪你哥，他这人，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