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在一旁动作自然地收拾着碗筷，耳朵却一直竖着，忍不住偷听，心里为晚宁揪得紧紧的。

“婚礼，”江凌聿再次开口，“我找人看好了日子，两个月后，你生日那天，是个好日子。就选那天，好吗？”

晚宁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板无波：“你定就好了。”

江凌聿忽略她的敷衍，执着地追问：“婚纱呢？你喜欢什么样款式的？大拖尾？还是中式的？我记得你以前说……”

“都你定就好了！”晚宁直接打断他，语气平静里带着烦躁，“我没关系，无所谓。”

江凌聿看着她这副完全不在乎，根本不参与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和痛苦。他不想逼她，只能压下心中的失落，点点头：“好。”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晚宁还保持着坐着的姿态，被江凌聿轻轻搂在身前。

“那一天，一定会让你非常满意的。你要是嫌累嫌麻烦，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给我。”

他的声音温柔，笃定，带着一种自我安慰般的承诺。

门外门铃急促响起，是陈峯。

晚宁自从出国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就连江凌聿出国寻她，也没带上陈峯，应该是留他在国内处理事务。

陈峯见晚宁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犹犹豫豫。

“有什么事，说。”江凌聿松开晚宁，“我对她，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陈峯闻言，不再迟疑，面色凝重地汇报：“副董，现在舆论已经甚嚣尘上，完全失控了。几家主流媒体头版头条，各大社交平台热搜前三，全被相关话题占据，评论……不堪入目。”

晚宁听着，心却不慌，这两天，她也没给自己添堵，完全不上网。

“您这边的发布会，要安排在今天下午吗？”

“嗯，”江凌聿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着手准备。”

“是。”陈峯应下，接着补充：“这次背后推动的力量不小。初步查探，有江董，沈家，还有……林家似乎也插了一脚。”

林家？

晚宁心猛得一沉。江家和沈家她想得到，但林家？仅仅是因为她和江凌聿关系暴露，让本来要娶她的林家丢了面子？

还是，他们和江家，沈家有什么更深的勾结？

她面色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江凌聿看不见的角度，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江凌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看向陈峯，“管他有多少家！照打不误！我要他们今天打出去多少脸，下午就多少倍给我扇回来！去安排吧！”

“明白！”陈峯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江凌聿低头，轻轻拍了拍晚宁的背：“好了，上去换件衣服吧，一会还要拍照。”

晚宁的心思还沉浸在刚才陈峯汇报的内容里，一时没反省过来，有些不走心地问道：“什么照？”

“当然是我们结婚证上的照片。”江凌聿语气明显带着期待。

“哦。”她反应过来，木然应了一声，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江凌聿半推着回了房间。

餐厅里只剩下张姨一人，她看着晚宁离去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她大概摸清了情况，更确定这不是喜事，可她一个佣人，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尽量多陪陪小姐，让她稍微开心一点。

没过多久，江凌聿的私人律师团队就到了。效率极高，已经按照之前谈妥的条件，甚至更详细地拟好了婚前协议。

晚宁面无表情翻看着厚厚的协议文件，着重留意了她说的几个点，直到翻到财产分割条款那一项，她的目光猛地顿住，瞳孔骤然紧缩！

条款上清晰写着：江凌聿先生名下的所有个人财产（包括但不限于不动产、股票、基金、现金存款、公司股票及其收益等），自本协议生效之日起，均视为与许晚宁女士共同所有。若江凌聿先生不幸身故，其名下所有财产及权益，将无条件全部由许晚宁女士继承。

毫无保留！

晚宁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内心惊涛骇浪！

她没想到江凌聿会做到这一步，这简直是把他的身家性命毫无保留地绑在了她身上！

这意味着他拼死挣来的一切，都打算交给她？

震撼过后，是更深的冰冷。他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他的“真心”和“决心”？还是用这泼天的富贵给她打造一个更华丽的无解牢笼？

她不在乎！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尽快查清真相，然后……离开！彻底离开他！

在律师的指引下，晚宁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民政局安排的工作人员也上门了。在摄影师的引导下，他们坐在临时背景板前拍照。

“两位靠近一点，笑一笑……对，先生表情很好，太太……太太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笑一笑……”

晚宁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嘴角僵硬得像不是自己的，最终只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苦涩弧度。

闪光灯亮起，定格下她苍白的脸和江凌聿眼中深沉的笑意。照片上的两人肩膀相贴，看似亲密，却都明白，那中间隔着无法横跨的疏离。

随后签字环节，江凌聿拿起笔，毫不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晚宁。

晚宁看着那两本刺眼的红色证件，突然有些崩溃，握着笔的手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无所谓，但在这最后一刻，那笔仿佛有千斤重！她觉得自己难过得无法呼吸。

“阿宁？”江凌聿声音低低响起，温热的手心轻轻覆上她冰冷颤抖的手背。

晚宁没有看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那张象征着法律认可的登记表上，无比艰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