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铮看着儿子那双眼睛,即使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却依旧锐利如刀,燃烧着执拗的火焰。

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他强压下情绪,语气尽量平稳:“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凌聿,你该清醒了。”

江凌聿苍白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充满讽刺和了然,虚弱却锋利无比。

“她自己……要走?呵,如果……她真想走,早就……一走了之,何必……等到今天?不是……您……步步紧逼……她会走?”

他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嘶哑无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云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里压抑着暴怒和痛心疾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江凌聿!你像什么?被人下了蛊?喝了迷魂汤?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你到底图什么?”

“图她。”

江凌聿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答案,短短两个字,却重逾千斤。他脸色惨白,额角也有冷汗渗出,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布满偏执的平静。

江云铮被这个简单又沉重到极致的回答砸得胸口发闷,脸色也因极致的愤怒涨红。

“江凌聿!你给我听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你可以要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个乞丐!是个疯子!是个声名狼藉的荡妇!我都能接受!我江家都能容得下!唯独她不行!绝无可能!”

“还有,这事你早该清楚,否则你也不会生生冷落了她三年,现在又发疯,你想都别想!”

江云铮不是劝说,是警告!是最后的切割!

江凌聿急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看着江云铮那张扭曲的脸,眼底毫无惧意,他艰难开口,如同宣誓:

“这世上……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好好好!”江云铮怒极反笑,“你要!你现在拿什么要?你躺在这里,半死不活,江氏集团,你待不下去了!董事会不会再信任一个为女人发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掌舵!”

江云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而她呢?她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根本不想要你!你江凌聿在她眼里,就是个避之不及的恶魔!你拿什么去要?”

江凌聿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胸腔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苍白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那抹微弱却极具杀伤力的嘲讽笑意,断断续续,却字字诛心:

“父亲,您在……商场……滚打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太早吗?”

江云铮被这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正要发作,

就在这时,他口袋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江云铮狠狠瞪了一眼江凌聿,烦躁掏出手机接通:“什么事?……什么?你说清楚!”

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江云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江凌聿还难看。震惊、难以置信、愤怒在他脸上交织。

“废物!一群废物!”江云铮对着电话那头怒吼,他猛得挂断电话,眼神狠狠剜向病床上那个嘴角噙着冷笑的儿子,

“真不愧是我江云铮的儿子,果然算无遗策,即便遭遇最坏的意外,也能留下后手和指令,你以为你这点反击,就能动我在董事会的根基吗?”

“父亲,那我们……拭目以待!”江凌聿毫不客气回怼。

“无可救药!”江云铮忍着要掐死他的冲动,恶狠狠挤出这几个字。

说完,他顾不上其他,转身摔门而去,仓惶而狼狈。

病房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江凌聿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陈峯带着两个同样是江凌聿的心腹快步走了进来。他们迅速检查了仪器和江凌聿的状态。

“副董!”陈峯看着江凌聿惨白的脸色和胸口渗血的绷带,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江凌聿闭了闭眼,积攒着力量。再次睁开时,眼底的虚弱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他看向陈峯,

“第几天了?送……哪里……去了?”

陈峯脸色凝重,立刻汇报:“今天是第五天。地点……还在查。”

江凌聿脸色变得极其冰冷,五天,不一定有多少危险和变数了。

陈峯补充:“江董这次动作极其隐秘,动用了我们在北欧最不熟悉的一条暗线。接应的人嘴很严,只知道最目的地是瑞典方向,具体位置还在排查。对方反侦查意识很强,我们的人暂时还没能锁定确切地点。”

听到“瑞典”这个信息,江凌聿瞳孔骤缩!此刻还好,再过一段时间,冰天雪地,漫长极夜!一个刻意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角落,父亲是要彻底埋葬她!

一股寒意夹杂着更深的恐惧瞬间袭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胸口的剧痛和陈峯眼疾手快地按住。

“副董!您不能动!伤口会崩裂!”

江凌聿重重喘着气,额头青筋暴起,不只是疼痛,更是一种怕彻底失去她的恐惧。

他看着陈峯,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查!必须……查到!”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她……在那里……不安全。”

他太了解他父亲了,那所谓的“流放”,实则隐藏着更大的危险,极致的危险!

与此同时的瑞典。

时间在永恒的白昼中失去了意义。晚宁缩在房间的床上,外面天空亮得刺眼,却毫无温度。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感觉像过了五年。

极昼像一只恶魔的手,残忍地撕扯着她的神经,窗帘根本无法完全隔绝那无处不在的光线,夜晚如同虚假的黄昏,让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食物是另一个折磨。随从送来的食材大多是本地常见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类、耐储存的根茎蔬菜、硬面包、各种乳制品。

她尝试着自己烹饪,但陌生的食材,寡淡的口味,加上极度的精神压力和失眠导致的食欲不振,让她每次进食都味同嚼蜡。

身体虚脱,精神也要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随时都能被窗外的大风吹走。

“扣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