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临时推迟一天签合同,以对方在电话里的脾气,很有可能转头就会找到别家,毕竟这街上想卖房子的商户有不少。

她们这条街的结构其实十分特殊,由于上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房子改建,街上的房屋建筑都是是老式的江南院落风格,每一户都是独门独幢,除了前头的店面,后头还有院子和单独的屋子。有些人选择用后头的屋子来扩张门面,像她们就用来自住。

过去,这里是老城区的热门位置,餐饮、逛街一条龙,就连路边摆摊的小摊贩都能为了个摊位打起架来。

不过那是申姜十岁前的事了。

现在这条街的市场价值早就不同以往,这些年随着城市东迁发展,这条街逐步沦落到了整个城市的边缘。

不仅老住户搬走了大半,不少商户也紧跟时代的步伐,果断搬到人流量旺盛的新城。倒是越来越多的外来务工人员选择租住在这一片,这里虽然离市中心远了点,但胜在价格便宜。

不少商铺都被闲置着,有不少家店面不仅贴着待租,还挂上了转售的牌子。

现在街上的店面上几乎都是新面孔。

只有明心堂除外,奶奶从来没考虑过搬走的事,迁店对她来说太麻烦。

她说:“在哪开店都一样。”“免得老病人找不到地方。”

要不是这一带附近有个几百年历史的名人故居,只怕这条街上的商铺房价还得再往下降价。

说是名人故居,其实平时也没什么游客过来。

申姜这些年没为钱操过心,她的爱好不多,收集古籍医书算是其中花销最大的,但这也花不了多少钱。比起同学追星、买衣服、买首饰花的钱,她的支出简直朴素得不行。

外地读书的那几年,奶奶给的生活费申姜根本花不完,再加上学校发的奖学金,她的卡里反倒还攒下了一笔钱。

哪像现在,申姜苦笑,她手里就剩下三万多块钱了。

申姜不是没想过要把店里的药材卖了先换点应急的钱。

那个闹事的男人把店里的贵价药材糟蹋了大半,那些药材和碎玻璃渣混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再用,硬生生浪费了不少好药材。

奶奶正是这个原因才会急着出手制止那个闹事的男人……想到这,申姜的眼眸一暗。

*

按照原本的约定,今天中介就会带着买家上门来签合同。

摆在申姜此刻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趁买家到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要么做好心理准备,等待买家对这里的挑剔嘲讽。

打扫她现在有心无力,可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慷慨的买家。

余光瞥见那些从龙穴外摘回来的药材,它们此刻静静地躺在诊室古朴的大木桌上,看不出半点特别的痕迹。

要知道,这些宝贝可是她这趟离奇遭遇的战利品。

但它们即使没有那趟遭遇,本身也足够特殊了,申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品相的药材,就算是跟那些标准道地药材比,它们也丝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这是申姜和中药打交道以来,见过最出色的药材。

申姜心念一动,这些药材的药效怎么样?

正好她现在手肿得跟猪蹄似的,需要处理一下,而这里头就有能派上用场的药材。

先缓解一下手的情况再打扫吧。

说干就干,申姜从一堆药材里挑出一株形状完整的三七。

三七可内服可外用,三七粉直接外涂伤口,可以止血、散瘀、消肿定痛。她手上这些三七还没有经过干燥,没办法直接打粉,但申姜浑不在意。

事实上,人们都认为中药材需要经过炮制才能使用,但申姜熟读不少古医书,知道炮制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便于储存,只是后来经过了长时间的使用和演变,古代中医们发现用不同的炮制手段,可以使药材的药理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新鲜的三七,在采摘后短时间内生成的的某些成分,是经过晾晒后的三七所没有的。

三七的浑身都是宝,除了根茎部分药效最强,它的花和叶子都具有药用价值,现在市场药材成本高,申姜跟着奶奶养成了物尽其用的道理,直接就把整株植物带了回来。

申姜龇牙咧嘴的先给自己的两只手做了简单的消毒清理,带上手套,把洗干净的三七根茎直接用粉碎机打碎,三七里头的水分不少,打出来的药渣都不需要加水调和,直接就能敷到伤口上。

药材敷到手心上,一阵冰冰凉凉的凉意袭来,申姜舒服得长叹一口气。

困意袭来,申姜忍不住眯起眼睛。她昨天压根就没睡过,还在龙穴外干了大半天的活,整个人这会才完全松懈下来,立刻感到精疲力尽。

申姜呼唤出siri,设了个早上七点的闹钟,衣服都没脱就在床上睡着了,两只手手心都敷了厚厚一层,朝上放在肚皮上,就这么睡到了天亮。

闹钟一响,申姜从梦里被拉回现实。

申姜迷迷澄澄地睁开眼,整个人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刚才她做了个十分匪夷所思的梦,关键梦境里有关她和奶奶的结局过于惨烈,导致她此刻的情绪完全沉浸在一股异常悲伤和愤怒的边界。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了奶奶昏迷后的未来。

梦境里,有关她们的结局,简直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准确来说,已经称得上一句惨烈。

申姜想要揉揉眼睛,把自己从那个乱七八糟的噩梦之中摘离出来。

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申姜这样安慰自己。说不定奶奶明天就能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然后顺利康复。

一抬手,一团干巴巴的东西吧唧掉到了胸口。

第6章 离谱至极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玩欲拒还……

申姜这才想起自己睡前给手敷了药,此刻手心的疼意早已消失,完全没有先前刺痛的感觉。

她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坐起身,手心的敷料早已经干透,轻轻一揭就能完整的揭干净,申姜却是一愣。

她的手心此刻红肿消退,水泡也不见了,就连原本划破的细碎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大半,只留下浅浅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红痕。

申姜不敢置信的来回翻看自己的手,要不是那种十指连心的痛感印象太深刻,她差点以为自己的手压根就没受过伤。

她呆滞地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干瘪药渣,心想:也许奶奶的医药费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