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内殿散发着微弱的烛火。
“主子,陛下歇在东厢房了。”孙嬷嬷低声说道。
阿蛮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听到孙嬷嬷的话身体僵硬一瞬,又恢复正常。
低低的“恩”一声。
“主子,奴婢就守在殿外,若是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只管传奴婢。”
说罢,眼看阿蛮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便悄悄退下了,临走前还将快燃尽的烛火又换了一根。
近些日子主子失眠,烛火也是彻夜点着。
从小主小产后,她便时常失眠,也怕漆黑一片。
今日不过是因为陛下来了,才换了普通的烛火,以为主子能睡个好觉。
结果,又是一场不眠夜。
孙嬷嬷有心想要询问小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小主用被子埋着自己不想和人沟通的样子,就算是有千言万语也都一并地吞回嘴里。
她不愿意揭小主的伤疤,主子的难堪也并不需要奴才去见证。
今夜,孙嬷嬷也失眠了。
东厢房闹到了后半夜,才在御膳房叫了一次热水。
沐浴后没多久,商明煜又回乾正宫准备上朝,梨霜又是送又是不舍。
待紫荆阁完全恢复平静时,已经是寅时过半。
孙嬷嬷看着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寂寥,才沉沉地松口气,躺回外殿的铺盖卷上,看着内殿里透出来的烛火失神。
她虽然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前半生都在宫中兢兢业业地伺候人,后半生好不容易出宫嫁人,不过与夫婿相处一年便生了孩子,那一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生了一对龙凤胎又先天心疾,累得她和夫婿没日没夜地做活,自然也没心思吵架。
再后来,她就又入宫伺候人,别说和夫婿吵架,就算是一年到头也通不过一次信。
宫中想送出去银子好送,若是想送书信,简直难如登天,不是有钱就能办的。
如今,她还真不明白小主和陛下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接下来一个月,商明煜接连出入后宫,这一个月的次数加起来都要比去年一年还要多。
宛若一潭死水的后宫,也因为商明煜的频繁出入而重新活了起来。
从前不爱打扮的后妃都打扮起来,前朝本泄气的大臣又开始把主意打到自家姑娘、妹妹身上,指望着能靠哪个女人让他飞黄腾达。
唯有死气沉沉的紫荆阁正殿与整个后宫格格不入。
阿蛮仍旧是白日去宝华殿祈福、抄经,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
唯一的区别就是,阿蛮每日都会逼着自己用膳。
若是身子倒了,她更没机会找出来是谁算计自己。
她不会再和自己怄气。
孙嬷嬷愁得头发都开始大把大把地掉。
实在是有力气没处使,孙嬷嬷又开始查张嬷嬷的底细。
张嬷嬷的底细查过多次,实在是太干净,孙嬷嬷以为这次也是白忙活。
结果在一日戌时,孙嬷嬷又假借心情不好和老姐妹吃酒,散了席面后在宫务司后门看到张嬷嬷悄悄走出去。
孙嬷嬷急忙跟上去。
亲眼看到张嬷嬷在御花园一处假山后面,对一个黑衣人跪地行礼。
她怕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选了一处千年大树后面遮挡身形,好处是借着夜色能藏得极好,坏处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孙嬷嬷急得火上房,又不得不压住焦躁的心情,努力去记那黑衣人的身形。
直到张嬷嬷走了,那黑衣人都没走。
孙嬷嬷也跟着耗,丝毫不考虑万一自己被晚上巡察的侍卫发现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她有一种直觉,若是今日不能知道那黑衣人是谁,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前面假山谁在那!”
突然一个侍卫男声出现,惊地孙嬷嬷差点腿软。
只看到一队侍卫向假山后冲过去,黑衣人几个转身就离开假山,风吹起的面纱只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楚的下巴。
孙嬷嬷气得捶树,弯着腰悄悄顺着小道回紫荆阁。
紫荆阁东厢房灯火通明,门口守着众多宫人。
今日,陛下又来了。
这一个月内的宠最多的,还是梨霜。
正殿仍旧烛火微弱。
往日孙嬷嬷总是惦记着关注东厢房的情况,如今却是脚步不停地入了正殿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