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她看不起我,她在羞辱我!”赫连明月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变调,“弃权?她凭什么弃权?”

她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青铜香炉,用尽力气朝墙壁砸去。

沉闷的巨响让守在外面的侍女瑟瑟发抖。

赫连明月发泄般地尖叫着,脑海里尽是沈知夏平静弃权的画面。

与鸿胪寺馆的狂风暴雨截然相反,栖梧院的书房内,却是一片轻松惬意。

“痛快!哈哈哈!太痛快了!”

付满满毫无形象地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夏夏,你看见没?赫连明月当时那张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太精彩了!”

萧梦然也掩着唇轻笑,“是啊,她那副样子,比昨日还要难看。”

陈可儿给沈知夏续了杯热茶,虽然也跟着笑,但还是免不了担心,“你放弃了骑射与武艺,现在可是被她领先了一局。这局面,是不是太危险了?”

沈知夏接过茶杯,语气平和,“赫连明月此刻,心已经乱了。”

她啜了一口茶,继续道,“我本就不会什么骑射武艺,直接避其锋芒,于我有利。后面两场,她乱了方寸,我的机会,就来了。”

术数,她敢说自己不会输。

她是李卿岚亲自教养长大的,自小接触的就是账册与算术,赫连明月就是再聪慧,又能学会多少?她明显是将宝压在了骑射与武艺之上,自己何惧之有?

翌日,金銮殿。

因为沈知夏直接放弃了最后两项,今日的比试便改成了术数。

虽说并不是什么朝廷机密,但孔老先生还是请示了太后,要求这一场与治国策论一样,安排在皇宫之内比试。

今日观赛的,只有太后母子和萧凌雪,以及北狄使团和朝廷的几位重臣。

孔老先生站在大殿中央,神情肃穆,朗声道,“老朽不才,今日的术数题目,由老朽来出。二位可准备好了?”

他见赫连明月和沈知夏都点了头,才继续开口。

“今有战事起于北疆,荣安侯世子领军二十万御敌。那么,本次比试的题目便是,大军每日需耗粮草几何?若战事持续三月,朝廷需要筹措军粮多少旦?二位,开始作答吧!”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巴图尔的脸色涨红,不安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萧凌雪。

他没想到这位孔老先生如此大胆,竟然出了这样一个题目,竟然把剑拔弩张的局势直接搬到了明面上。

其他几人则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萧承湛。

二十万大军,三月粮草。

这已不仅仅是术数题,更是对军需后勤、战场理解的综合考验。

赫连明月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北狄打仗,向来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儿,何曾有过如此精细的计算?

她本以为会用一些布匹、首饰的买卖交易,或者某个酒楼的营收来做题目,却没想到,这个孔老先生,竟然把北狄的野心给拿出来做题目。

她看着摆在面前的草纸,手指有些僵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冷静下来,开始回忆北狄大军以往的消耗。

反观沈知夏,却显得异常沉着。

她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微微闭目,在心中飞速地推演起来。

片刻后,沈知夏执笔,在雪白的宣纸上书写起来。

终于

“孔老,学生答好了。”

沈知夏的声音率先响起。

几乎是同时,赫连明月面前的砚台“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溅了满地的墨汁,又抬头看向沈知夏气定神闲的姿态,终于跌坐在蒲团上。

她算不出来,连一个完整的数字都算不出来…

孔老先生接过沈知夏的答卷,目光飞快地扫过密密麻麻却字迹清晰的宣纸。

沈知夏思路明确,条理清晰,从基础消耗,到途中的损耗,再到伤病减员带来的补给计算,全都写了出来。

“好!”他眼冒亮光,“算无遗策!”

再转头,看向赫连明月,问道,“郡主可答完了?”

赫连明月张了张嘴,良久,才开口道,“我…我答不出。”

孔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术数一场,沈知夏赢了。

四比四,两人的比试,重新回到了原点。

孔老将沈知夏的答卷递给了孙德海,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太后娘娘,如此人才,朝廷该珍惜才是。”

太后笑着点头,“孔老说的是,等承煜回京,哀家定会与他好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