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觉得,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工匠…

玄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己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拒绝他的好意,划清界限,甚至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以他传闻中阴狠毒辣的性子,不该是恼羞成怒,直接报复吗?

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近乎低声下气地,将人送到她面前?

“张师傅的手艺,的确世间难寻,”沈知夏终于开口,“只是…”

“小姐不必急着答复,这几个簪子,权当是我的拜帖,送给小姐赏玩。”

张江看出了她的犹豫,将包袱重新包好递给春桃,继续道,“我如今暂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小姐若是觉得我这点微末手艺尚可一用,随时派人去传个话,我立刻来上工。若小姐觉得不合适,也请告知一声,我绝不纠缠。”

他说完,对着沈知夏一揖,不等沈知夏再说什么,抬头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霓裳阁。

铺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春桃捧着那个价值不菲的包袱,求助地看向沈知夏。

云芷走到沈知夏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主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春桃也忧心忡忡,“这人也太奇怪了,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还尽送些好东西…他是不是对小姐您…”

她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确。

沈知夏摇头自嘲一笑,“我可不信,如此身份的人物,会看上我这个孤女、弃妇。”

她看向张江离开的方向,沉思。

玄冥的行为,充满了矛盾。

那日在望江楼,他目标直指萧承煜,手段强势又霸道。可同时,玄冥对她,似乎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恶意。甚至不惜折损颜面,也要把好东西硬塞给她。

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就好像一只猛兽捉到猎物,却日日投喂并不撕咬,让人十分不安。

沈知夏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的事,她一向不会钻牛角尖。

“东西收好,按原先的计划,继续收拾。工匠…我们自己找。”

李掌柜应声的同时,略感遗憾。

沈知夏的不安,很快就再次被印证。

仅仅过了两天,沈知夏正在书房查看李家村送来的账目,云芷就进来通报,“主子,镇南大将军府嫡小姐来了。”

陈可儿?

沈知夏有些意外。

还未等她起身去迎,陈可儿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急切地开口,“知夏!我好像被人当枪使了!”

“怎么回事?”沈知夏示意她坐下说。

陈可儿灌了口茶,气呼呼地道,“刚才我在马场挑马,遇到一个男的,看着挺落魄。他拦住我,说他是阁做玉器的匠人,姓王,手艺在江南也算排得上号。他听说我认识你,求我帮忙引荐。”

沈知夏心里咯噔一沉。

又是江南匠人?又是主动找上门?

“他说他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求我。我看他言辞恳切,又想着你确实需要人手,就…就答应帮他带个话。”

陈可儿说着,懊恼地拍了下桌子,“可刚才来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他既然是江南人士,我一个深闺女子,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家马场的?这分明是被人算计好了!知夏,这人对你另有企图,你千万别信他!”

沈知夏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春桃和陈可儿的丫鬟,互相对视了一眼。

陈大小姐,你成天往外跑,比之京城里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还要野,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深闺女子?

两人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内容。

“可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知夏淡淡笑着,“这人你不用管了,我知道是谁。”

送走又气又愧的陈可儿,沈知夏站在门前,看着庭院里挤出花骨朵的梨树,眉头紧蹙。

张江是明着来找她,而这个姓王的玉匠,则是拐弯抹角找到她的朋友。

这种被人监视、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北斗,去悦来客栈,告诉张江,让他转告玄冥,明日午时,我在望江楼恭候大驾。”

“是!”

她必须跟对方彻底摊牌,让他明白,对于他的好意,她沈知夏,不稀罕!

翌日,午时。

雅间内,玄冥依旧斜倚在软榻上,姿态慵懒。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嘴角挂着明媚的笑。

门被推开,沈知夏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桌前,并未坐下,看着玄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