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有点急了,伸出?爪子?去按她的嘴,紫茶恰好进?屋,拍开猫爪,皱眉教?育它:“脏的。”
这时?候,紫茶忽然发现?小公主没戴面纱。陪在?小公主身边十几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看小公主的眼睛。异瞳光彩夺目,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见她愣怔不语,奚华笑?问:“异瞳很可怕吗?早知道我带上面纱不吓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掏出?面纱,毕竟有个人经常这样?做,一再用?面纱蒙住她的眼睛,想必是?对异瞳十分厌憎。
紫茶回过神?来?:“公主眼睛真美,一点儿也不可怕。”
雪山连声帮腔,毛绒绒的猫脸凑过贴主人的脸,很骄傲地眨眨眼睛,展示自己?的异瞳,也得到紫茶的夸奖。
但温馨的气氛并不持久,奚华再开口已是?担忧:“这段时?间我学习西陵风俗,得知西陵不喜欢猫,他们把猫视作邪物,但凡见到,就要赶尽杀绝。我们不能带雪山去西陵……”
紫茶很意外,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西陵居然对猫这么残忍。但她们若不带走雪山,这家?伙还能去哪里?毕竟它长着一对异瞳,少了公主庇护,也只怕活不长久。
奚华接着说:“小茶,我想请你去趟江南,把雪山交给天师。”
紫茶一时?语塞,江南、雪山、天师?生辰宴以后,小公主很少提及天师,乍一说起,居然对他委以重任。其?实她也明白,异瞳是?雪山的致命弱点,南弋几乎所有人都对异瞳恨之入骨,只有天师出?面养着它,它才能免遭伤害。
“公主,我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害怕疫病。”紫茶很为?难,“江南离皇都好远,坐马车往返一趟都要十几日。公主和亲在?即,我怕去了江南赶不回来?。”
“还有将近一个月我们才出?发去西陵,时?间还很充裕。小茶若实在?担心赶不及,那今日就送雪山去江南,我在?皇都等你。”奚华态度坚决。
紫茶无奈,伸手去抱雪山,雪山不肯,在?主人怀里躲来?躲去。
“雪山听话,他也会好好照顾你。”奚华亲自抱住雪山递给紫茶,又正色吩咐,“快出?发吧,快去快回。”
紫茶简单收拾了行李,才发现?小公主提前安排了马车。临走时?,她抱着雪山一步三回头,上了车又跳下来?,跑回去抱住小公主:“公主真的会等我,对吧?我还没看到公主给我写的信呢。”
“我当然会等你,小茶快去快回。”奚华含笑?回抱紫茶,三岁那年她在?假山石洞里捡到的“小猫”,如今已长到这么大了。紫茶永远以她为?先,事事为?她考虑,但她居然狠心骗了紫茶。
马车启程,车轮压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紫茶还拉开车尾的垂帘,和雪山一起看她。
她站在?原地,努力笑?着朝她们挥手,心知这就是?永别。
第49章 第四十九眼 小公主怎么可能会死?……
新春伊始, 江南吴地山棠街梅安坊,一大群高热患者?排长队等?候看病。
咳嗽声、喘气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有的人命入膏肓, 还没等?到大夫来瞧一眼, 就已经昏死过去。其他人也不敢去帮扶,看也不敢看一眼, 一来自?己也病弱乏力, 二来也害怕被重症患者?进一步感染。
疫病传播迅速, 席卷乡野城镇,夺人性命如霜浸枯草, 秋火燎原。城中病患如织, 乡间新坟四起, 更多尸体?无人处理,腐肉和枯骨早已不再罕见。
江南吴地梅家世代行医, 长子梅颉在皇都宫中任太医, 次子梅闲接管山棠街的梅安坊,子女也在医坊从业。自?去年秋冬第一波病症初发以来, 梅安坊便人满为患。两个月以来, 许多医坊停业倒闭,剩下寥寥几?家,没日?没夜开诊,负重不堪。
宁天微到吴地探查疫病起因?,这两个月在梅安坊后院落脚。其父宁鸣与梅家兄弟二人皆是旧识, 宁天微幼时也曾在梅家住过一段时日?。
“既然查明这场疫病起因?并非妖邪作祟, 天师为何还留在江南?真不打算回皇都去?”太医梅颉接连忙了好几?日?,这日?深夜总算得空问宁天微。
“梅叔,私下您不必叫晚辈天师, 何况这是在江南。”宁天微从书案前?起身,恭敬地回应梅颉,“疫病虽不是因?妖邪而起,但江南人心惶惶,江湖术士趁机行骗,妖邪频频作乱,使疫病更难于控制,我留在此地是职责所在。”
“国君笃信弘明仙师托梦所言,你怀疑你先师所说不是真的?”
“季疏托梦,江南疫病,皆是国君让我远离皇都的托词。”
梅颉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既然一清二楚,还不回去……”
“我怎么敢忤逆君心?况且梅叔是同我一起来的,如今也日?日?夜夜为控制疫病劳苦操持,我自?当等?梅叔一道回去。”
“你真是……和你爹一样固执。如今疫病四散,已经传播到皇都,你就不担心皇都局势?”
宁天微眼神微暗。
梅颉知他也有难处,劝不动他,不再白费口舌,从旁拿了一面铜镜递到他面前?,“不论身在何处,你要爱惜身体?,不要随意磋磨。你看看你,最近累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连觉也不知道睡……”
很憔悴吧,他知道。宁天微接过铜镜,没看自?己,只把?铜镜放在书案一旁。
书案上堆满卷宗,他把?这段时日?处理的各项事件都记录在册,资料已堆了厚厚一叠。
梅颉顺着他手?上动作看过去,看见高高一摞资料旁边立着一只白瓷瓶,瓶里居然插着两株新开的茉莉。
“你喜欢茉莉?寒冬腊月,花高价买的?”梅颉意外,平日?里看宁天微一向严肃沉闷,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宁天微果然回答:“隆冬时节不应该有茉莉,此花有违常理,我特意买来,想看看它究竟有什么问题。”
“你呀!心里怎么全是神神鬼鬼!”梅颉忍住想念叨他的心思?,无奈一笑,“江南百姓钟情茉莉,这些年有花农搭建了土窑花棚,寒冬腊月也能种出茉莉。许多富家公?子最爱在这种时候高价买花,专门送给心上人。”
“原来如此,江南风貌,是晚辈知之太少。”宁天微对这种做法不置可否。
“你当然不懂,你也学不来江南公?子这般做派,再者?,你也没有……”梅颉语气微顿,联想到过去一些细节,又试探着询问,“你有心上人吗?”
问完他自?己都不信,这显然就是白问。他在皇都默默关注宁天微这么多年,除了鬼神之事和异瞳少女,这孩子破例费点?心思?的只有月蘅殿那位珑安公?主,他拜托自?己去给公?主看过诊。
但珑安公?主也不可能是他的心上人,否则他怎么可能利用天师职务之便,主张让珑安公?主去西陵和亲?除非他脑子有毛病。
而且珑安公?主月末就要启程去西陵,他还在江南稳坐如山,劝都劝不回去。
不是,肯定不是。梅颉在心里默默分析一通,认定宁天微完全没有这种心思?。
“梅叔说笑了,晚辈没有心上人。这等?风雅之事,我也不会。”宁天微答的果然如梅颉所想。
梅颉望向那两株茉莉,忽然生出点?兴致,再试探道:“月蘅殿的小?公?主,月末就要离开南弋,你若是早些回皇都,说不定还能赶上送亲。你和她,不是关系尚可吗?”
“梅叔,珑安公?主与我,并无特别的关系。”宁天微丝毫不接招,反倒找借口搪塞,“我头有些疼,今夜想早些休息。”
梅颉很把他的头疼当一回事,立刻伸手?帮他把?把?脉,语重心长道:“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折损成这幅样子?难道你也染了疫病?你不能再随意折腾,除非你不想活命。”
宁天微拱手送梅颉离开,梅颉走?后,他擦掉额角一层薄汗,吹灭烛火,上床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