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昉沉默数息,侧脸贴着她鬓边发?丝,缓缓开口:“我知道,我也不想走,那就只做到这一步,相信我。”

奚华“嗯”了一声?,她完全理解他的感受,一样地难以选择。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该去睡觉了?”宁昉稍稍松手,低头征询她的想法,“我可以抱你去吗?我保证,什么也不做。”

外间离寝屋其?实没多远,但奚华浑身乏力,腿脚酸软,就是这一段路,她也走不了了,刚把双手搭在他肩上,便被他托臀抱在身前。

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姿势,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比以前僵石更许多,步速也更为缓慢。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从玄光殿回寝殿那一晚,那一路上他也屡屡停步,那时紧紧相连,现?在并没有那样密切,怎么也会……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两人几乎是跌进去的,不约而同喘了一口气,努力让悸动平息。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面对面躺着,手还在对方身上没有收回。这怎么可能睡着?纯粹是痴心妄想。

越是安静越会想入非非,奚华率先打破沉默,就像前几日朝玉镯讲话那样:“我睡不着,师兄陪我说说话吧。”

“想听?什么?”宁昉轻抚着她的后背,本意是想哄她睡觉,结果却?是适得其?反,隔着轻透寝衣,手心都?感受到了她的热意,也可能源自他自己。

奚华很好奇一件事,现?在才找到机会当面问他:“在崇吾山那棵姻缘树下,师兄做了什么梦?”

他手上动作忽然停了,宽大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中央。

奚华更好奇了:“师兄没有梦到我吗?那你梦到谁了?”

“梦到你了,只梦到了你。”他的语气有些?低落,情绪也发?生了变化,“那个梦里,只有你,没有我。”

奚华隐隐猜到了:“我们没有在一起吗?”

“我梦见我死以后,你不相信,也不接受,非要在神宫等我。我不想让你伤心……”

“所以梦醒以后,你改变了主意,想要我把你忘记,对吗?”奚华迅速理清前因后果,二指掐了掐他的后颈,“都?怪那个梦。”

宁昉还以为她要怪他,没想到她却说:“噩梦都是假的,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他的心软成一团,回想自己当初真是关心则乱,还以为她会因为没有在梦中相遇而生气,还费尽心思去想该怎么对她解释,这些?想法全是多余,只要她一句话,就可以把它们全然抹去。

于是他才敢问:“那你呢?当时梦到什么了?”

“我比师兄运气好些?,我梦到我们成亲了。”奚华笑盈盈地看着他,语气颇为炫耀,“在姻缘树下答应师兄的事,我都?完成了,在梦里我叫你'宁师兄',你很喜欢。”

宁昉很羡慕:“难怪你昏睡那么多天都不醒……”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梦,后来发?现?了,我以为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可是居然也不是。我以为我做得很好,可是你不在我梦里,也没有听?到我叫你。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至少梦里那个我听?到了,现?在我也听?到了。”宁昉能猜到,她的梦也不完全是好梦,否则那日醒来时,她不会心不在焉,现?在也不会从炫耀变得低落。

奚华没说梦的结局是什么,遗憾不必再提,师兄只需要知晓幸福的那一段就已足够。

这样面对面躺在一处,她忽然想起一事,右手从他颈后收回,抓住他寝衣襟口问他:“我想做一件事,可以吗?”

宁昉捉住了她的手,慎重?道:“你确定吗?”

奚华没再说话,闭眼靠过去,埋头亲了一下他的心口。隔着微乱的衣物,也感受到他忽然绷紧了皮/肉,她想后退,腰却?被紧紧箍着,后脑勺也被托住。

明明是他不放手,他却?说:“你又?考验我。”

她只是想弥补从前的过错,只是想安慰他一下,没想到先前压制的悸动又?活跃起来了。退不开也躲不掉,不如顺其?自然吧,奚华又?亲了它一下。很久以前她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却?任性咬了它。

体温渐渐升高,寝衣沾染细汗贴在身上,不知何时已不见影踪。

少了隔阂和拘束,身体仍然不得自由?,想靠近却?不敢太近,否则便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

“我不在时你睡不着,我在你也睡不着,那该如何是好?”宁昉不再轻抚她手背,但掌心的触感无法忽视,他又?劝她,“快睡吧,明天见。”

可是她无法入睡,难解的心绪宛若一条河流,在体内静静川流,浪/涛渐渐汹涌。

汛期水位上涨,似要将人淹没,她抓住身边那人求助,却?不知该堵该疏。

“不是不想让我走吗?”他亦不想走,但是……

她想要浮出水面,挣扎着带他一并坐起来。幸好天光黯淡,足够她低头隐去腼腆,她小声?提议:“你别动,让我来吧。”

深浓夜色都?被她的话搅碎,宁昉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双眼却?被她柔软的手心捂住。

“别看我。”她远远没有那么大胆,若是被他看着,必然什么也做不下去了。

他的嗓音紧绷成一条线:“你会吗?”

是,其?实她根本不会,但她知道他与她想要的一样。她坐下去,不知该如何进退,僵在原位不敢动,直到月要被一双手掌稳稳扶住。

她跟随指引动了几下,很快就受不了了,两手抓住他的手,想按住不动也不行?,想拨开更是徒劳。她甚至有种错觉,起伏进退之间,月要月复粗/细都?在变化,不知他手心是否也感觉到了。

她后悔自己行?事冲动,此刻却?是骑虎难下,想叫他停下,刚开口就被吻住,连低吟都?被堵住了,更别说求饶的话。

极度混乱之中,她想不通,他明明被她捂住双眼,连看都?看不到,为何能准确无误地找对每一个地方。这就是天赋异禀吗?或是对她了如指掌?

飞扬的思绪也离她远去了,当她终于从混沌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换了姿势,终是没躲过那条河,迷迷糊糊淌入河中,呼吸都?染上迷离的水雾。

幸好那双手仍然抱着她,她听?到他在问:“你还好吗?”

奚华不知道该怎么说,在缠/绵悱恻的时刻,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在画舫上听?到的曲子?:好梦最难留,吹过仙洲。[1]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她几乎是肯定的,但还幻想他摇头,“刚才为什么不听?话呢,都?说了让我来。”

宁昉轻叹一口气:“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的,你这样,只会让我想做更多……”

到了最后关头,奚华与他说起连日以来的担忧:“宁师兄,你说仙洲里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她不敢入睡,皆因她害怕一睁眼,师兄不见了,木屋不见了,雪山不见了,仙洲也不见了。她不敢去想自己会从何处醒来,若是连手腕上的玉镯也不见了,她又?该去哪里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