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华愣了一下,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尔后尴尬一笑:“我都没印象了,大?概不是?什么珍奇之物,种了就忘了。”

“怎么会呢?师姐不要谦虚,和我们说?说?吧。”

师妹摇着她的手臂缠着她问,更多人凑过?来围成一团,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师姐这?么好看,种的灵植一定也很?香很?漂亮,到?底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这?什么歪理邪说??奚华并非故意谦虚或隐瞒,实?是?她真的想不起来,她对自己种的灵植一点印象也没有。

师弟师妹还不放过?她,你一言我一语轮流猜着灵植的种类,兴致勃勃问她他们猜得对不对。

直到?丁勉插了一句:“没什么好问的,你们这?位师姐,当初没有种灵植。”

“啊?”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不是?每人必修的课业吗?奚华也挺意外的,难怪她想不起来,她居然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

丁勉又说?:“进入天玄宗报到?的第一天,这?位师姐不知?道干嘛去了,回弟子苑太晚,灵植种子早被抢光了。她没领到?种子,这?门课没通过?,后来也没种出什么东西来,你们可别跟她学。”

他说?得很?不客气?,就差直说?她不务正业光顾着鬼混。一众弟子不敢再问东问西,低头?悻悻离开师姐身边,老老实?实?采收各自的灵植去了。

奚华意识到?,此前丁长老对她很?冷漠,并不是?不记得她是?谁,而是?对她有意见,所以不想搭理她的道谢。

那她是?哪里?惹到?他了呢?她曾经犯了很?大?的过错吗?一直到丁长老和师弟师妹都走了,她也没有想出答案。

晚风吹过?,奚华回过?神来,灵植圃里只剩她独自一人了。她拼命回想,拜师大?典那一日,自己为何会晚归,明明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那一天,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何时回的弟子苑,现?在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在灵植圃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夜幕降临,月亮都出来了。月光照在树梢和草叶上,亮盈盈一片。

她取出传音石联系紫茶:“师姐,前年拜师大?典那日,你见过?我吗?我在做什么?”

对面缓了一阵才回答,紫茶说?没有见过?她,还说?那么久远的事不必多想,日常琐事没什么要紧的。

多半是?问不出来了,但奚华还不甘心:“那锦麟师兄呢?他见过?我吗?”

锦麟也说?:“没呢,那一日我在帮大?师兄做事,也没有见过?师妹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奚华没想到?锦麟也能马上回答,看来师兄师姐总是?待在一处的。

她明白,她记忆里?空缺的那一日,对于旁人来说?,只是?无比平常的一日。她只是?个初来乍到?,不起眼的外门小?师妹,谁会记得有没有见过?她呢?追问也没有用,无人能给她答案。

“师妹在哪儿?来汀兰苑一起吃饭吧,我们等你。”紫茶邀请她。

“我吃过?了,就不去打?扰了。我准备睡觉了。”

紫茶意外:“这?么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师妹之前不是?睡不着吗?近来都没听你说?过?,可好些了?”

“没有不舒服。师姐送的安神香很?有用,我最近都睡得特别好。”奚华独自站在迷榖树下,透过?枝叶望向天上的月亮,“我很?好,放心吧。”

她只是?不知?自己为何要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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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气?转凉。

外门弟子在流霞亭上酿酒课,快下课的时候瞧见奚华师姐来了。

他们早忘了上次在灵植圃的事,又围到?师姐身边,一个两个都邀请她尝尝自己酿的酒,要她评一评谁酿的最好喝。

师弟师妹太热情了,奚华还没来得及拒绝,丁勉冷冷一声:“你们悠着点,这?位师姐会把你们的酒全喝光,而且还会发酒疯。”

“不会吧!师姐不像那种人啊!”

丁勉:“人不可貌相,就在这?座亭子里?,就在酿酒课上。”

奚华隐约有点印象,前年酿酒课上,她好像是?把同门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没喝掉的也弄洒了,反正是?一塌糊涂。但她为什么做这?种事,后来又是?怎么收场的,全都不记得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喝多的,师姐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天真活泼的师妹在帮她说?话:“丁长老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行了,下课吧。”丁勉把闹哄哄的弟子撵走了,他自己也走出流霞亭。

“丁长老,等一下。”奚华在背后叫住他,“我是?来向你道歉。”

丁勉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只见奚华拿出一只翡翠酒壶要递给他。

“不知?道丁长老为什么对我发火,是?不是?因为万仞会期间,我在山崖上练剑,剑气?击碎的长老的酒壶?”这?段时间奚华想了很?久,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了。

见丁勉不接,她又说?:“我应该早点向您道歉,早点赔给您。但万仞会之后我昏睡了太久,您从赤澜关回天玄宗也不见人,我只好找蹭课的时机。抱歉,是?我耽误太久,请您原谅。”

丁勉没有表态,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翡翠酒壶,又扫了一眼她的手腕,那里?仍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酒壶,那请丁长老明示,我做错了什么。”

奚华一直问不出来,下次再也不想凑到?他面前,眼下干脆一次说?清楚:“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听说?太清宗的琴声致幻,我可能是?在比试时记忆受损。如果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请丁长老直言,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丁勉缓缓开口:“如果真是?太清宗的独幽破坏了你的记忆,你会恨他吗?”

“当然。”奚华早就恨死那个走火入魔的琴修了,但知?道自己也有问题,愤愤道,“怪我实?力不济,没有打?过?他。”

“别恨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恨的……”丁勉接过?翡翠酒壶,转身走了。

奚华本不想听劝,但不知?怎么的,隐约听出一丝苦楚。

她还想再问到?底有没有其他原因,但丁勉已经走远了,他头?也不回感叹了一番:“你没做错什么,别多想了。我就是?因为酒壶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说?话不好听。既然你已经道歉赔罪,那就过?去了。”

真小?气?丁长老……奚华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望见师弟师妹酿的酒还在流霞亭里?,一大?堆瓶瓶罐罐没人收拾。

丁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你把这?些酒收拾干净,你这?群师妹师妹,酿酒的手艺比你还差,真不知?怎么喝得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