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角却无声地滑下一行清泪。
“殿下总是让我选…”
嘶哑的声音,低得像破碎的风:“又怎知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是……”
萧景轻轻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这荒唐的命运。
“强求来的,必是苦果。”
冷芙抿了抿唇,沉默片刻,下意识的就想脱口而出‘但苦果亦是果’。
只是为了不蹦人设,又生生憋了下去。
破天荒地没有与他起争执。
反而取出木梳,动作生疏,却轻柔地为萧景整理起凌乱的长发。
“你放心吧,钰儿他没事。”
一边梳,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珏儿他寿宴上贪玩,跌进了冷宫的枯井里。”
“所幸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被嬷嬷抱下去哄着了。”
“至于你父亲南梁王……”
说道这里,冷芙语气稍顿:“也已被无罪释放。现下应当在京郊驻扎,明日一早,便会整军返程。”
冷芙手中的黑发触手柔软,都说看一个人的头发,就能看出人的性格。
这个鉴别人的方法,显然用在能利用莫婉莹,蛊杀五胎的萧景身上来说,不合适。
冷芙眼神一片冰冷,可梳头发的动作却未停。
“萧景,你从前总说想要自由。本宫这次便放你自由。”
“从今往后,天高海阔……婚丧嫁娶,皆随你意。”
“你?”
在萧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冷芙亲手为他束起长发,戴上了初见那日的那顶青玉发冠。
殿外隐约传来幽帝寿宴的礼乐之声。
冷芙垂眸轻声:“瑟吹笙,成其冠礼。萧景,冠礼快乐。”
“冠礼……”
萧景怔怔地望着她,嘴唇微动。
“怎么,放你自由还不开心?”
冷芙开口打断他的未尽之言,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俯身亲手解开萧景脚上,那道困了他三年多的锁链,金属磕碰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吧。”
冷芙将他扶起,一路无言。
直到搀扶着登上了院子中,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漫天大雪,像是渲染背景似的,纷纷而落,将赤红色的宫墙,覆得苍茫一片。
马儿‘哒哒’的声音,让萧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却在掀开车帘的刹那间,喉结一涩,瞬间哽住。
望着雪中那道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艰难的扬声冲着她喊道:“冷芙,这若又是你的计策,你又想骗我什么?”
立在原地的冷芙,只是轻轻摇头:“你还有什么好骗的,萧世子……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萧景手指死死攥着车帘,关节用力到发白。
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溢出一声苦笑。
“原来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有秋冬,从未有过春夏。”
满眼的萧瑟白芒,像是注定了他与她之间,注定了不能与子偕老,殊途同归。
萧景手指一松,帘子瞬间垂落下来。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轱辘碾过厚重的积雪,传来‘吱呀呀’的闷声,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马车渐行渐远。
独立雪中的冷芙,发顶很快被覆盖了一层雪。
直至眼前再也看不见车影,才觉得手上一暖。
转过身,就撞进赵慕臣深沉的视线里。
大掌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力道有些紧,像是怕她,也会随之消散在这风雪中一般。
“他走了?”
赵慕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