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雨夜里炸开,格外刺耳,像一柄重锤敲碎了雨幕。

喻芷眼睁睁看着裴越州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向后倒去。

“阿越!”

她疯了一般加快脚步,在他即将砸进积水的瞬间,扑过去接住他下坠的身体,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洼里,发出一声闷响。

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血沾在她掌心,她低头,看见裴越州胸口的白衬衫被染透,那抹红在雨里晕开,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的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后背,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你怎么样?别吓我……”

裴越州靠在她怀里,呼吸微弱,却还是抬手蹭了蹭她的眼角,声音轻得像雨丝:“别怕……”

宋初和握着枪,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呆滞。

不是他扣下的扳机。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喻芷猛地抬头,眼底满是冰冷和恨意。

她毫不犹豫地从靴筒里抽出蝴蝶刀,手腕翻转,银色刀身划过雨幕,精准地插进宋初和的胸口。

宋初和错愕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刀,再抬头时,只看到喻芷护着裴越州的模样。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吐出一个字,缓缓倒在积水里,彻底没了声息。

“先生!”林致和许特助立刻上前,林致迅速撑开伞,挡住落在两人身上的雨。

许特助则拿出手机,语气急促却沉稳:“医疗车到哪了?立刻加快速度,裴董中弹了!”

喻芷紧紧抱着裴越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泪水混着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坚持住,阿越,医疗车马上就到……”

裴越州靠在她怀里,眼皮越来越重。

他赌上性命入局,所有一切都成了博弈的注脚。

若能赢,便能挣脱谎言的桎梏,从此不用再戴着面具面对她。

若输了,死也无妨。

比起承受喻芷知道真相后那嫌恶的眼神,他宁愿用性命换一份解脱。

于他自己,也于她。

可此刻裴越州望着喻芷那伤心欲绝的狼狈模样,竟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只想让她别再哭了。

他想开口安抚她,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用指尖轻轻攥着她的衣角。

那力道很轻,却又带着不肯松开的执拗。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雨幕,裴越州被紧急送往医院。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喻芷浑身湿透地守在门外,指尖还残留着他温热的血与冰冷的雨混合的触感,让她止不住地发颤。

医生们进进出出,白色大褂上沾着刺目的红。

几个小时后,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揉着眉心:“子弹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厘米,万幸偏了些,没伤及要害。

但失血过多,脏器也有震荡损伤,情况依旧危急,能不能挺过今晚,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喻芷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谢谢医生。”

她走进重症监护室,裴越州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监护仪上的曲线跳动得微弱而缓慢。

她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隔着无菌手套,轻轻握住他没插针管的手,那只手还带着术后的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喻芷寸步不离。

她替他擦去手背上的冷汗,对着昏迷的他轻声说话,声音哑了又哑,眼睛红了又红。

监护室外的天从雨雾蒙蒙到放晴,再到黄昏染红窗棂,裴越州始终闭着眼,像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眠。

第三天傍晚,许特助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到了门口。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信封,神情肃穆:“太太,我是裴先生私人律师团中的首席律师。这是他很久之前交给我的信,嘱咐如果他出了意外,就把信给您。”

喻芷的心猛地一沉,指尖颤抖着接过信封。

牛皮纸的质感粗糙,仿佛还带着裴越州留下的温度。

她捏紧信封,指节泛白,却迟迟没有勇气拆开。

她怕这封信里,藏着她最不敢面对的告别。

深吸一口气,喻芷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尖捻开信封的封口。

折叠整齐的信纸滑落在掌心,上面是裴越州的字迹。

钢笔写下的楷体,笔锋遒劲有力,带着他惯有的沉稳,每一笔都像刻在纸上,却又透着藏不住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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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绝笔

致喻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