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爹的小杂种,今天又偷厨房的面包了?”领头的高个少年是个混血,说着一口纯正却带着恶意的英语,一脚踹在那孩子的膝盖上。

孩子踉跄着跪倒在地,手掌撑在粗糙的石板路上,磨出了几道血痕。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想爬起来。

另一个卷发少年立刻上前按住他的后背,嗤笑道:“装什么硬气?你妈跟人通奸才生下你这么个小杂种?现在她人也死了,就留你这么个没人要的东西在这里碍眼。”

旁边的黑人男孩更过分,直接抬脚踩在他的背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给我趴下认错!不然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扔进马厩的滋味。”

宋暖藏在廊柱后,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她没料到刚进庄园就撞见这种事,更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东方面孔的孩子。

她悄悄抬眼,却正好对上那孩子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暗,像蒙了灰的黑曜石,没有同龄人的光亮,只有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可就在那一瞬间,宋暖清楚地看到,那孩子的目光在她藏身的方向顿了顿,随即又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领头的高个少年见他不肯低头,怒极了,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扇。

宋暖微微皱眉,但却迫使自己压下那点不该有的动容。

却见那孩子突然往旁边一躲,虽然还是被扇到了侧脸,却没让对方得逞。

“还敢躲?”

高个少年更生气了,正要再动手,远处忽然传来女佣的呼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家主的车快到门口了!”

三个少年脸色一变,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开了:“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收拾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花园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那孩子还跪在地上,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的侧脸红肿得厉害,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可他依旧没哭,只是慢慢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宋暖这才从廊柱后走出来,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让那孩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布满伤痕的手和麻木的眼神。

“你刚才为什么不拆穿我?”宋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她很清楚,刚才那孩子明明看到了她,只要他喊一声,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庄园的人发现了。

那孩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才用生涩却清晰的中文问道:“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宋暖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蹲下身,和他平视,反问道:“你觉得呢?”

孩子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鞋尖上,声音很轻:“家主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尽快离开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拖着不太利索的腿,一瘸一拐地想往庄园后侧的方向走。

那里看起来像是佣人住的偏院,低矮的房屋和主宅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宋暖忽然开口叫住他:“等等。”

孩子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宋暖问道。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说:“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卓。”

“这样啊……”宋暖看着他,手下意识地来到腰间,摸到了枪柄。

此次任务关乎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必须慎之又慎。

他既然看到了自己,说不准就会成为隐患。

对方现在是没有拆穿自己,可之后呢?

宋暖不敢去赌人性。

那男孩却是忽然回头道,“不要从东门走,会碰上他们。”

宋暖心情更加复杂,犹豫了许久,还是松开握住消音器的手。

她追上那个小男孩。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小卓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宋暖。

“我需要在这座庄园里藏一个星期,”宋暖压低声音,“这期间,对我的事情守口如瓶,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我。”

她顿了顿,看着小卓依旧麻木的眼神,补充道:“一个星期后,只要我能顺利完成我的事,我就帮你离开这里,让你再也不必忍受现在的生活。”

这句话像是投入死水的石子,小卓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很微弱,却真实存在,像黑夜里的星星,照亮了他眼底的麻木。

他盯着宋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不是真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宋暖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