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1 / 1)

这一场考验的闹剧,真正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是考验本身,而是通过这个不合理的、蛮横又匪夷所思的考验,向那两个天真的年轻人亮剑--

让他们知道,他们多么渺小无力,他们面对的敌人,又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所以,与其说王皇后是为情郎的懦弱无能,而感觉自己瞎了眼,不如说是她已经看清了父亲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她选择了顺应父亲的意思,卖力地踩彭践,表达自己心灰意懒,不再对彭践有情愫,必然愿意嫁到定康王府,一生为王氏的利益而活……

湛兮觉得,她真正的所求,只怕是求自己的配合与乖顺,能令父亲消消气,能令父亲满意,而后父亲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彭践一马。

至于彭践放出来的,合理解释自己为何不愿意以死证明他的情真意切的风声,也是在试探王家主是否愿意放过他了。

王家主没有继续抹黑彭践,要踩死他的意思,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皆大欢喜。

******

湛兮现在知道了,彭践的诚实是虚假的借口,他真正的诚实是他愿意为了王敏君去死,但是现实有太多的无奈,他不是不想,而是不可以!不能!

那借口虽然冠冕堂皇,但是虚假到彭践都没提及一下自己的母亲呢……

湛兮叹了一口气,但或许他不应该想起彭践的母亲的。

因为曹穆之喝了鲜榨冰冻过的果汁后,便幽幽地往下说:「彭践的母亲悬梁自尽了……」

在三双瞳孔地震的眼睛的注视下,曹穆之不紧不慢地说:「在她得知是自己的存在,成了儿子的牵挂和拖累,最后竟让儿子未能通过王家的考验,毁灭了儿子的姻缘后……」

湛兮叹了一口气,王家主真的是造孽。

有些事情,彭践和王敏君自身已经看透,如今的湛兮和太子更是深知其中的阴谋,哪怕是二皇子都多少能感觉不对劲,但彭践的那位母亲,她想必是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她单纯地觉得是一无是处的自己,成了儿子的拦路石,她羞愧自责又难受至极地选择了了结自己。

「彭践起先痛不欲生,他似是被逼到了尽头,几番寻死,都被警惕的邻居及时拦住……」

「后来,经他的好友谆谆劝告,彭践终于又振作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王皇后逝世后,彭践再一次深感人生无望,这一次他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曹穆之说着,看了湛兮一眼:「还是你姐夫后来得知此事后,命御医全力救治,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二皇子惊奇道:「但是他想死的话,救回来了也会去寻死的呀?」

太子头疼地闭了闭眼,他为自家弟弟的天真无邪但一针见血而头痛,就怕这头小老虎出去后,会在不经意之间,用自己的童言童语把别人创死。

曹穆之道:「唔,于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又被他的老友劝住了,现在彭践似乎已经不会寻死了,他出家为僧了。」

好厉害的「朋友」,这都能劝得住?这是把心如死灰之人,重新注入活着的信念和目标啊!

湛兮好奇死了:「彭践那朋友是谁?」

他不问还好,一问,曹穆之就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湛兮,然后噗嗤一笑:「嗯……说起来,金童子应该和他那位好友是有些缘分的呢。」

******

皇都晋昌坊,大慈恩寺。

炎炎夏日,池中有金鱼游弋水波,池边有一雪白袈裟的影子,静静又轻轻。

日光穿过古剎,落在那如海一般的紫藤花上。

紫藤花丛中,清净幽池边,有一勾金袈裟的身影,正坐于石台前,正不紧不慢地与自己黑白对弈。

听到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指尖还夹着黑子的彭践……不,他现在的法号是鉴慧。

鉴慧轻笑开:「大慈恩寺的紫藤花都快要落尽了,我还以为,你今年见不着它们了。」

身后之人的脚步稳重,声音同样平稳:「哼!你虽闭门不出,但总不至于未曾听说过有关于柳府的三言二语,竟也不来拜访一番么?」

鉴慧看着面容端正肃穆的柳宽起,正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而后理所当然地执起了白子。

对于柳宽起的埋怨,鉴慧只是垂眸转了转佛珠,道:「我痴愚之人,昔年得柳兄两度当头棒喝,方才醍醐灌顶……」

「而若是如此淡然于世的柳兄都要走我的老路,想必是已至绝境,愚钝如我,又如何能劝得住?」

「我只好事后为你日夜念经三百遍,送柳兄好往生罢了。」鉴慧真诚地说。

柳宽起送了他一个白眼:「我可稀罕死你为我超度了……罢了,今日我来,是有事问你。」

「柳兄请说。」

「你前几日去了太师府?」

第182章

「你前几日去了太师府?」柳宽起落下一字,断了三粒黑子的气,信手将其拾走。

此时,石台棋盘上黑白厮杀,棋子如繁星陈列夜幕一般繁多而驳杂。

鉴慧垂着眼眸,一边斟酌着如何布局方可挽回方才落下三子的失利,一边笑盈盈地道了一句:「什么都瞒不过柳兄。」

对于鉴慧而言,柳宽起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因为对方曾将他于生死困顿之境拉出苦海,不止一次。

当然,柳宽起这种生来就如同倔驴一样的家伙,他自然是不会什么高超的言语技术的。

如今想起往事来,那未尝不是一种凶残的道德绑架,而且还是柳宽起的人生信念--孝子式道德绑架。

母亲想不开,悬梁自尽后,鉴慧多次寻死而不得,便拒绝进食,待柳宽起从远方赶到时,鉴慧其实已经有一只脚都已经踏上了黄泉路了。

柳宽起亲自从他家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然后雄赳赳地提着那桶水,径直走近了鉴慧的房间,直接粗暴地将那桶水泼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