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一次曹大将军身体不适,匆忙要回京城,同等级的将领中,却也只带上了折可克小将军,而不愿意带上他傅桧柏。
由此便能看得出来,在曹大军的眼中,究竟谁才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哪怕世人都说他俩在曹大将军心中是一样的,但是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不一样啊……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不过……叶红梅忍不住苦笑,这个男人的心狠和阴谋诡计,与他的表演艺术一般的精湛。
他居然懂得祸水东引,懂得让鹬蚌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
他想要说动广平侯,使计怂恿远在京城的那一位曹小国舅到北亭都护府来。
届时那位曹小国舅,就会发现,在北庭都护府,这折可克将军已经在曹大将军的面前,顶替了他的位置。
想必那等骄傲地活在富贵窝里,周围的人都是围绕着自己打转的曹小国舅,是无法容忍此事发生的吧?
到那时候,曹小国舅只怕就要和折可克小将军水火不容了。
无论到时候这两方究竟是谁死谁活,还是两败俱伤,得益的……都只是他傅桧柏。
思及此,叶红梅脸上的嘲讽就越发浓郁了。
傅桧柏好像终于从痴痴望表妹离开的背影中反应过来了一般,他回头,脸上再无方才演戏时候的半分温情。
「事情你是交给谁去做的?你不会真的企图说服那广平侯替我们办事吧?」
「夫君放心,」叶红梅垂眸冷笑,「我们当然使唤不动广平侯,不过拉一拉他这一张大旗还是可以的,夫君不必特意试探我,我还未曾蠢到那般地步。」
「这样最好。你是交给谁去做的?」
「吕弟。」
「吕弟?」傅桧柏回眸看她,眼神锐利,「你叫得还挺亲切?」
「那不然我应该如何叫他呢?」叶红梅一脸的温情脉脉,语气柔情得彷佛能掐出水来,「是喊他的字,还是连名带姓地直接喊啊?嗯!?」
「不可理喻!」傅桧柏挥袖而去。
傅桧柏离开的背影,决绝而无情。
冬日的冷风呼呼地刮在了脸上,叶红梅原本还在倔强地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他是一名儒将啊!君子仪态,优雅至极,风度翩翩,像是世人所说的……周瑜!
出嫁时,她叶红梅也曾满怀欢喜,以为自己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为自己谋求到了一个好夫君。
现在想来……那些人,只怕是周瑜的仇人不成!?怎地竟然如此辱没侮辱周公瑾呢?
叶红梅的心已经死了,她不在意这个男人究竟爱谁,不过这个如此羞辱她的男人却也并不比她好过,他甚至比她还要更加可笑。
他爱那表妹又如何?他痴恋、守候十几年又如何?
花抱香完全看不上他!
说来也是十分的可笑,叶红梅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分清,傅桧柏对折可克将军的恨意,更多的是来源于他夺走了曹大将军的青睐,还是因为花抱香那个女人更喜爱折可克小将军,并且费尽心思想要嫁给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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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紫微城。
「你是说,你找到了那掌柜,在他死了之后?」永明帝平淡地问。
鱼知乐恭敬地垂下了头:「是的。此人背后不知是何人,但其目的是诱曹小国舅到北庭都护府去……」
「继续说。」
「而他身死之地,就在距离曹将军带回来的将士们驻扎的军营不远处。臣一时不能判断,究竟是这掌柜的上峰在军营中……」
「还是有人在故意往军营泼脏水,意图混淆视听?」
第107章
殿堂之内,无人出声,唯有名香「杏坛霭」在金兽香炉中缭袅出香烟,于空中静静弥漫。
沉默了许久后,永明帝才平静地出声:「鱼卿的意思是说,想要引诱金童子到北庭都护府去的人,很可能就在曹大将军的帐下听令,是吗?」
永明帝的这话说的,语气听似平淡,但其内容俨然已经有点儿威胁之意了。
但是鱼知乐并没有退缩,他垂下眼眸,避免冒犯圣颜,口中平静地说道:「正是如此,臣也是合理猜测。」
「哦?」永明帝发出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反问,这似乎是在表达不认可,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将话说下去。
于是鱼知乐便耿介地将自己的猜测都说完:「背后之人想要引诱曹国舅到北庭都护府去,其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等并不知晓。我们也并不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身在皇都之内,还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北庭都护府内……」
「但是,仅就锦簇布庄掌柜的,被杀害在距离曹大将军的军营不远处,这一疑点而言,臣有以下两个猜测。」
「继续说。」
鱼知乐颔首:「其一,便是有人杀人灭口后,故意抛尸于京郊密林处,企图以此混淆视听,同时也想令我等大理寺之人因曹大将军而投鼠忌器。但实际上,那片密林就是杀人之地而不是抛尸之地,所以臣排除了这一个猜测。」
「还有第二种可能性,」鱼知乐顿了一顿,「那便是杀人者确确实实就在曹大将军帐下听令。」
曹穆之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眸,看了沉默的鱼知乐一眼,忽地笑了:「鱼少卿,你不必顾忌本宫在此,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鱼知乐依然垂着眼眸,不敢造次:「杀人者如此肆无忌惮,杀人于距离军营驻扎地不远处,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正常人乍一看,第一个反应便会以为是有人故意要杀人于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军营泼脏水。」
「但是,臣以为真相断然不是如此,那人恐怕正是想要通过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误导我等陷入『有人想要诬陷军营中人』的误区去,由此便可摘掉自己的嫌疑。」
「这是非常典型的贼喊捉贼,」鱼知乐沉声道,「令闻声而动的来者下意识地忽略掉喊捉贼的贼本人。由此他便可在此次案件中,彻底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