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为情，而是大大方方的跟上她的步伐。

这让璃茉不禁又高看了他几眼，视线扫向他的腿，因为长袍遮挡的关系，并没有看到他的伤腿是何模样。

默默收回视线，站在原地，见他只是走了几步路，就面色微微泛白，踌躇一番后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依旧是那粗粝的声音，与男人温润如风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不了吧，以小茉姑娘这弱……嗯，瘦弱的身子，我怕我们走到天黑都去不了奶奶那里。”

璃茉：“……”

又忍不住瞥了眼他的腿，虽没说话，但其表情，却看得柳扶风笑出了声。

“二哥，你怎么独自一人就出去了？”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身后又响起柳元烈豪迈的声音。

“得，身强体壮的人终于发现我们两个残废了，”柳扶风打趣道。

璃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一个腿残，一个身残，没毛病。

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向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的柳元烈。

“大哥不是让你别乱跑吗，脚又疼了吧，”柳元烈伸手扶住他的身子，略带责备的道。

“没什么，偶尔出去活动，说不定还能让身体强一点，”柳扶风笑眯眯的开口。

柳元烈无语的转头，见旁侧面无表情的小姑娘，他神情有些许复杂，思索片刻后道：“璃小茉，我不管你心里啥想法，只这一次，希望你待会在奶奶面前，无论她提任何要求都能答应。”

“你放心，只要你能让老人安心，之后的事，无论你如何决定，我们柳家人皆不会为难你半分，只唯独这次。”

璃茉见男人认真到近乎凝重的神情，一下子便猜到了什么，良久，她微微点头，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侧。

闻言，柳元烈与柳扶风皆是松了一口气的会心一笑。

不消片刻，璃茉就被两人带到了后院最靠近山林的一座茅草屋前，抬步踏入院内，放眼望去，茅草屋规模颇大，相较于前院，此处地势得天独厚，空气极度的清新舒适。

她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的茅草屋宽敞又明亮，阵阵微风轻拂，四面通透的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屋子两旁还各种着两棵桃花树，眼下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然而，与外面院落的两棵一样，光秃秃一片，远远看去，略显荒凉。

“走吧，”柳云烈步上台阶，转头看向盯着桃花树看的小姑娘。

璃茉点头，抬起右脚刚要上台阶，便听见屋子里隐隐传出的哽咽声。

柳元烈与柳扶风脸色微变，顾不得其他，柳元烈直接一把抱起柳扶风就冲进了屋子。

“……”

璃茉缓步上前，来到房门边正要推门而入，便听见一阵沙哑的声音：“娘，您不会有事的，茉丫头很快就来了，您再撑撑。”

“正义啊！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娇娘走得早，这几个孩子早早就没了娘，真是苦了你了。”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不苦，孩儿一点都不觉得苦，娘，您一定会好的，您还得为几个孩子挑选婚事呢！”柳正义早已泣不成声，他紧紧抓住老妇人的手，哭得跟个孩童。

第4章 病逝

“哭啥，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还跟个孩子一般，也不怕……叫孩子们看了笑话，”柳老太太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替自己的儿子擦拭眼泪，奈何，手刚抬到一半又无力的垂落自一旁。

“娘/奶奶！”

几人连忙围过来紧张的盯着面色越发苍白的柳老太太。

“别担心，我还没……还没见到孙……孙媳妇呢，”

说着，她艰难的转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冷峻男人开口：“寒儿啊，你是老大，也早过了适婚的年纪，奶奶希望，你是最先成婚的那个，因为，奶奶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又看向一直紧抿着唇，眼眶微红的柳扶风四人。

“你们这几个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风儿，如果不是受我这老婆子的连累，他那会儿也不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害了他啊！”

“不是这样的奶奶，跟您没关系，您放心，爷爷的事，我们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柳扶风嘴角含笑的轻声安慰，然而，那双蓄满泪水的眸子却异常的坚定。

柳老太太缓缓转头，浑浊的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的帐顶，思绪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她干瘪的嘴唇蠕动，声音细若蚊蝇却又带着无尽的悲戚：“曾经的柳家……多么的辉煌，你们的爷爷多么的意气风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啊，您怎可如此？您的圣明何在？天理何在？我们柳家对您忠心耿耿，为你皇室鞠躬尽瘁，何曾有过半点差池？”

“何曾有过？”

说到此处，柳老太太已是老泪纵横，泪水顺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颊蜿蜒而下，顷刻就浸湿了枕头。

“奶奶，够了，”冷冽隐忍的声音响起，柳慕寒双眼微红，轻轻抓住老人的枯瘦的手阻止她说更多，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了。

刚刚柳老太太的话，璃茉早已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抬眼看向围坐在床榻边的一众人，她面色无波的缓步上前。

“茉丫头啊，你来了，快，快来见过奶奶，”柳正义抹掉眼角的泪，连忙侧开身子。

柳慕寒转眸，冷冽至极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眼前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一件洗得泛白打满补丁的长款红布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干枯宛如毛草的头发实在是称不上美感。

感受到两道打量的视线，璃茉微微皱眉，却并未理会，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那位归家的柳家长子和柳家四子。

“茉丫头，来，”柳正义伸手轻轻拉住少女细如竹竿的手臂，随后对着床上奄奄垂绝的老妇人轻声开口：“娘，茉丫头来了，您看看。”

璃茉转眸看向床榻上的老人，只一眼，她就看出了老人得的是什么病。

消渴症，也叫糖尿病，前期会时常觉得口干舌燥，总是想要饮水，且无论食用多少都会感到饥饿。

不但如此，身体也会日益消瘦，不管吃多少东西皆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