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门没听见动静,助理等了十来秒才推门进去。

周聿珩双手撑办公桌弯腰,看不见正脸。

助理走过去:“周总……”

周聿珩慢慢直起身,助理看到他的脸吓一跳,他从没见过老板这样,脸白得像吸血鬼一样,没有丁点血色。

不等助理说话,他脚步发虚地往门口走:“去医院。”

……

温苒到医院的时候,彭阿姨神情慌乱地正要给她打电话。

“蓁蓁又吐了,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苒快步走进病房,一把抱起蓁蓁:“妈妈回来了……对不起,妈妈去了这么久。”

蓁蓁难受得身子蜷缩,闻着妈妈的味道好像才能缓解一点,轻轻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妈妈了。”

温苒抱着蓁蓁,眼泪已经干了,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彭阿姨抬手抹眼泪,怕自己的情绪雪上加霜,只能走到病房外面平复心情。

“先生?”

彭阿姨看见周聿珩靠着墙,脸色跟白墙一样白:“您怎么不进去。”

周聿珩朝她苍白扯唇:“不敢。别跟温苒说我来了。”

病房里,蓁蓁在温苒怀里睡了。

这一天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温苒在蓁蓁身边躺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慢慢闭上眼。

她以为她会很难睡着,实际她一下就陷进梦里。

蓁蓁不知睡了多久,在疼痛中醒来。

她说不清哪里疼,反正就是疼,妈妈握着她的手,她想忍住,但疼痛无孔不入地攻击她的身体。

“蓁蓁。”

旁边传来一道柔和声音,蓁蓁转头看见周聿珩的脸。

他坐在床边,弯腰看她,轻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让妈妈睡会儿,我抱你。”

蓁蓁动作很轻很慢地松开手,慢慢挪到床边,周聿珩把小小的她抱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两天时间,蓁蓁好像变轻了。

周聿珩感觉每一下呼吸都似刀片吸进鼻腔,他把蓁蓁抱到沙发上,男人体格结实,弯起的手臂像一张床,蓁蓁觉得没那么痛了。

“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聿珩这次没纠正她,在昏暗灯光里细细打量她的五官,跟温苒很像,没有一点他的痕迹,他荣获最佳参与奖。

“知道蓁蓁生很重的病,所以就来了,想陪着蓁蓁,蓁蓁不怕。”

周聿珩看蓁蓁皱起眉,问她:“很疼吗?”

蓁蓁只在妈妈面前假装坚强,对着周聿珩很诚实:“疼,化疗比我想象中还疼。”

周聿珩闭了下眼,似在平复。

片刻,他睁开眼,嗓音沙哑:“那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听故事就没那么疼了。”

“嗯。”

男人跟女人的声音不同,女人的声音轻而柔,像一汪柔柔的水将人包围,男人的声音像水上的船,安稳地托住小小的她。

蓁蓁在低磁的嗓音中渐渐入睡。

夜已深。

周聿珩没有把蓁蓁放回床上,他低头看着小小的她,忽地一滴泪掉到她脸上,她眼皮轻颤,修长的手指赶忙将那滴温热的泪擦掉。

梦里,蓁蓁在一棵干枯的树下很渴,忽然一滴甘露落下,跟着第二滴第三滴,天空下起雨,打湿她的衣裳,但她很高兴,因为下雨就不会再渴了。

……

第二天醒来,蓁蓁睡在床上,昨晚的事像梦一样,咦,聿珩叔叔没来吗?

早上邬主任来查房,一向不怕白大褂的蓁蓁闷在被子里,不想面对。

“蓁蓁,让邬伯伯看看好不好?”

邬主任去拉被子,小小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就是不放,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你们不要我打化疗针我就出来。”

她有多难受就有多抗拒。

可她的治疗方案第一次要连续打三天化疗针。

抗拒也要打,不能前功尽弃。

温苒转过身去,她劝不出口,她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哗哗流下来。

邬主任叹口气,准备强硬把被子拉开,一双大手突然伸过来,把蓁蓁连人带被子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