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勾起红润的朱唇,满意地点了头,微微侧目,示意着锦翠将许语嫣扶起。

“你本为农家女,也许,让你一时间接触这深宫之中的事宜是太过勉强了,然而宫闱深深,才有更好的机会一举灭敌。”

冉如烟的声音微微停顿,似乎给她留了些许思考的时候,继而缓缓说道。

“今后你便跟随着锦翠锦绣了解各殿的事儿,只要被莫要给我添了太大的麻烦,便是好的。”

冉如胭徐徐漫步,到橱窗处却步,侧目轻撇,旁若无人地走进内间。

“今夜不早了,都去房间歇息吧,锦绣,为锦玉安排个房间。”

语罢,冉如胭已然被缀珠绸帘掩了身影。

清冷而又带着些许怜惜的声音消失在珠帘,许语嫣呆呆地跪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珍姬对待自己到底是何情绪。

翌日,天降破晓,绚烂的阳光似是要刺破那最后一道灰蒙蒙的琉璃隔帘。

静谧的内室突然被宫女的禀报声打破。

“珍姬,南阳王于房间等候,说要见你一面。”

锦绣微微抬头,怯怯地瞧着冉如胭微微皱起的眉头,不敢再言。

“速速为我更衣吧,南阳王贵为王爷之身,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怎能让他等候过久,岂不是失了礼数?”

冉如胭蹙额之后,却是一下子勾起了嫩唇,藏在眉间的狡黠显而易见。

房间中,南阳王赵泺在窗前负手而立,一向淡然的眸子却有了几分焦灼。

他青色绣竹长衫被微风撩起,素色中衣衬着白皙的肤色,浓密的稠发被青玉嵌龙纹金冠束起,然而他此刻的情绪却是将本该的潇洒隐没殆尽。

“排云殿宫女锦玉拜见南阳王。”

轻柔却又冷淡的声音从一旁传出,赵泺急急地转身,果真见许语嫣正于台阶之上瞧着自己。

许语嫣此刻早已褪去一身娇艳红装,已然一身嫩黄色宫装,鹅色绸带将双垂髻点缀,即便有着粉色银花亮了色泽,仍旧是一名普通贴身宫女的模样儿。

赵泺轻蹙的俊眉微微舒展,一闪而过的喜悦来不及掩饰。

“语嫣姑娘,你果真在这儿,你跟我回去,我答应尽快为你报了那……那事可好?”

话到这里,赵泺却是皱眉,已然不知该如何劝导许语嫣离开这步步惊心的宫廷。

可是许语嫣即便听到这个,心里纵然有些许动容,冷淡的容颜之上仍旧毫无涟漪,她出声淡然清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南阳王请回吧,这排云殿没有采茶女许语嫣,有的,却是珍姬的贴身婢女锦玉。”

“语嫣姑娘,你又何必这个模样,你瞧瞧自己,难道不是已经被报仇之心冲昏了头脑吗?珍姬说为你报仇,你便信了,但是我呢?我为南阳王,莫不是手中势力还不足这一个后宫妃嫔?”

赵泺尽力压制着太阳穴旁暴起的青筋,双手握成的拳状逐渐收紧。

“对啊,南阳王贵为王爷, 又何必在意我这一个小小采茶女,即便一切因王爷而起,但是语嫣并没有怪过王爷,可是王爷呢?总是说着时机未到,王爷莫不是看我这一个地位卑微的女子便是搁置一边再不去想了?”

许语嫣咄咄逼人,即便知晓赵泺也是有难言之隐,但是,她等不及了,她不能一再地困在这些当中。既然珍姬有能力帮助她,她又为什么不另择明主呢?

“许语嫣,我应当已经说过了,之前只是因为初归京都,难以直接去寻找幕后黑手!”

赵泺紧紧地盯着许语嫣的双眸,当初是那般澄澈,如今却是已然被仇恨蒙蔽,都是他错了,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南阳王,如若你希望锦玉能够报仇,那么,就请你现在放手,让锦玉跟随珍姬,这样便好,你也不必再多多费心。”

许语嫣目光一凛,陡然将自称换成了锦玉,意在告知赵泺,一切已经不能回头。

“你……”

言语正是开口,一旁的珠帘已然被缓缓掀开。

冉如胭一绾九月霜花髻,一支雕纹金簪斜钗于上,略略显了慵懒意思。坠珠于踱步之间摇曳,划过几道温润之色。一身粉红色流烟长裙,薄薄绣花青色褙子遮风,小小绣着兰花的鞋子一步步移动着。她被锦绣扶着皓腕,目光略微淡漠地逐步靠近他们。

“不知南阳王所为何事才来这排云殿寻珍姬呢?”

冉如胭故作不知,也料一向秉性谦谦的赵泺定然不会对她如何。

“珍姬安好。本王今日前来打扰,便是为了带语嫣姑娘回府中,其中缘由本王也不多加以多说,珍姬应当明白。”

赵泺凝着视线于冉如胭之身,竟是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她终究为妃嫔……

“珍姬自然是答应,但是这排云殿早已无了语嫣姑娘,这锦玉愿离愿留只看她自己,既是排云殿当中,若是她不愿意跟随王爷归去,王爷又怎么能够强行带走呢?”

冉如胭轻轻掩唇一笑,柳眉渐弯,将嫣然化作了几抹妖媚。

“珍姬说得是,锦玉,你当真不愿离去吗?”

赵泺瞧着这副模样,虽是意料之中,可是他却难以接受语嫣姑娘从此会落入皇宫的深牢。

“南阳王多虑了,锦玉的确不愿。”

许语嫣见珍姬已出,愈发直接地回绝道。

“很好,很好!”

赵泺浅笑,却是多了无奈与落寞。

“这些留于你处,若是想要回头,你时刻可以来南阳王府。”

许语嫣瞧着手中被塞满的银票,突然觉得双眸一热,可是,她不能回头。

“多谢南阳王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