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被警察当作了普通的被劫持的渔民，录完口供后就让他离开了，只不过之后如果有需要可能还需要他再到警局配合调查。

蛇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金发棕色眼睛的男子，他看上去像是混血，头发眼睛的颜色都不像本国人，但是五官又不似外国人那么深邃。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闻薇薇的时候还是七年前，当小女孩带着一个青年男子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来和自己玩过家家的大小姐。

直到那个青年给了他一箱钱，并且还拿出了他曾经帮助别人偷渡的证据以后，他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不是在开玩笑。

小女孩乖乖地笑了笑，告诉他以后每一年她都会给他一笔钱，一笔比他现在能赚到的多得多的钱，条件就是他不许再做偷渡的活，必须洗白身份，也不能离开这里。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她会过来找他，他要为她提供所有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蛇头之所以做这一行，也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养活他当时年事已高的爷爷，那个把他这个孤儿捡回家的老头。老头以前就是做偷渡的，蛇头长大后也就接过了他的活。

女孩答应会帮他处理干净他和他爷爷过去做的事情的痕迹，并且在她用到他那天之前，每一年都会给他钱。如果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他，他可以随时终止这个合作。

“这些证据我会让阿璟…就是他，”小女孩拉了拉站在她身边的青年人的衣袖，又看向蛇头，“保留一部分……但是这并非是威胁你的意思，只是为了确保我自己的安全，希望你可以谅解我的做法。因为你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我的退路。”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嘴里却说出了这种像大人说出来的话，蛇头一时觉得有些滑稽。但是小姑娘脸上的歉意和认真，可以证明她不是在玩什么过家家。

蛇头考虑过后，很快答应了，只是做渔民，不用担心生计，他就有更多时间可以陪着爷爷，而且风险更低。

这样的日子一下就过去了五年，这一年，和蛇头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了，蛇头把爷爷的骨灰洒在了海里。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也没有离开。如果不是每年他都能收到闻薇薇汇来的钱，他恐怕都以为对方已经忘了他了。

他有一个专属的秘密电话，那个电话只有那个青年男人每年会给他打一次，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他的答案总是一样的，青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很快就会挂断电话，之后他就会收到一笔新的钱。

当他像往常一样在黄昏港口的船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夕阳发呆的时候，那个每年只会响起一次的电话却突然在不寻常的时候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青年，青年说，他家小姐被人绑架了，有可能会去寻求他的帮助，如果他收到了她的消息，务必马上告知他，然后不要惊动匪徒。

蛇头有些意外，他最近也知道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其实是隔壁A市有名的豪门闻家的大小姐。七年没见，照片上的她如今看上去更漂亮了，但是还是能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

他本以为这只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在幼年时的心血来潮，他以为闻薇薇也许永远也不会再用上他。

当夜幕降临了几个小时后，那个专属的电话又再次响起，电话对面传来了温温柔柔的女声，对方说着她是之前和他打听过偷渡的人，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能不能帮她偷渡。

蛇头马上意识到了，她的身边一定有别的人，所以她才会这么说。他按照女孩说的时间地点，到了他已经很久没去过的黑港口，在那里，他果然看见了已经七年没见的女孩，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黑发男子。

他注意到了闻薇薇身上的伤，但是他却没问，反而像是以前做蛇头的时候那样，和闻薇薇因为偷渡价格讨价还价起来。

他在接到闻薇薇的电话后就已经通知了那个青年人并且报了警，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但是他不知道为何，闻薇薇似乎是希望他答应，让他们俩上船。

在那个黑发男子不耐烦和看出端倪之前，蛇头还是松口了。他虽然身手不错，但是还是不确定他是否能敌过那个男子，想到青年人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很快就会来，他又没那么担心了。他的命也许便宜，但是这个女孩的命却很贵。

他故意借口夜晚不安全，放慢了渔船的速度。他正思考着是不是要等那个男子睡着后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甲板的动静。

他走到甲板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女孩手里拿着匕首，她的身上，脸上，都是溅射状的血迹，那个黑发男子已经摇摇欲坠。

他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要亲手杀掉面前这个黑发男人。她明明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快就会得救。再不济，她明明可以等他来动手。

在黑发男子倒下后，闻薇薇让他戴上手套，拿她手中的匕首捅她的肩膀一刀。女孩说出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什么平常的事情一样。

见他犹豫，闻薇薇又补充说了一句：“不会让你负责的，你就说你看到的时候我已经受伤了，你和他身高相似，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你别犹豫，不然没弄好还要再捅一刀，更疼。”

在闻薇薇的一再催促下，他才动了手，他不是没杀过人，偷渡者里不乏亡命徒，所以他身手不差，也曾经反杀过想杀了他的偷渡客。他刺的地方刚好避开了大动脉和要害，深度也刚刚好。

匕首刚拔出来，他就帮闻薇薇做了紧急止血。闻薇薇白着脸按着伤口，对他说：“你去帮他止血吧……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死，警察很快就会来的。”

蛇头虽然不解闻薇薇为什么要亲手捅了人后，又让自己去给他止血，但是他还是照做了。

当警察到了以后，女孩不复刚刚的冷静模样，一副害怕和自责的表情，流着眼泪，就好像真的是一个为了保命不得不伤人后，害怕后悔的大小姐一样。

当蛇头再次回到了他的住处的时候，闻璟已经等在了那里。闻璟给了蛇头一个存了一千万的账户，说这是他的尾款，也是当年闻薇薇答应的，只要她有用到他的一天，事成以后她会一次性付给他一笔尾款，两个人之后就两清了。闻璟离开之前还对于他救了闻薇薇的事情表示了感谢。

蛇头看着离开的青年，又回想起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青年牵着小女孩离开的时候的场景。

0087 84. 眼泪

闻母和温旭明赶到B市的时候，闻薇薇正在医院病房中睡着。

温旭明走到病床边，看着闻薇薇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手不安地抓着被子的一角。

“阿泽……阿泽！”闻薇薇在睡梦中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里叫着瞿泽的名字。

温旭明握住了闻薇薇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在这里。”另一只摸上了闻薇薇的额头。

闻薇薇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闻母坐在病床边，闻薇薇挣扎着起身，却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绷带和衣服一下被渗出的血染红。

闻母赶紧按住闻薇薇：“宝贝先别动，会扯到伤口的。”

“妈妈，阿泽怎么样了！”闻薇薇第一反应就是问瞿泽的情况，但是看到闻母悲伤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薇薇……小泽还没醒来。”闻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虽然闻薇薇已经猜到可能是这样的答案，但是真的听到闻母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窒息感。

“那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吗？”闻薇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探着问道。

闻母看着女儿，她似乎还没从被绑架的惊吓中完全脱离，她的脸上还带着不安，但是她似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闻母最终也没选择为了安慰闻薇薇欺骗她，摇了摇头。

“滴答……”随着第一声响起，后面就再也止不住了。闻薇薇的眼泪不断落下，打在了被子上发出了微小的动静，她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和哭泣在抖。

明明她刚刚做好了要送给阿泽的礼物，明明她刚刚打算要和阿泽和好的，明明她才刚刚决定要主动联系阿泽的。

为什么阿泽要救她呢，根本不值得啊，明明自己才拒绝了他的请求的。自己到底哪里值得阿泽拼上命去保护呢。

闻母抱着女儿，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

“呜啊……呜呜呜……妈妈……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阿泽，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感受着闻母的安慰，闻薇薇最终还是在病房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