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薇薇一直努力在白明哲面前保持情绪稳定，她不愿意让白明哲看到自己因为他的病伤心，她怕这样会加重白明哲的心理负担。

从两个人一开始交往的时候，闻薇薇就努力地表现的好像两个人就只是普通的心意相通的小情侣，因为她不希望白明哲觉得自己是因为知道他生病了可怜他才和他交往的。所有的不安，胆怯和眼泪，都被闻薇薇隐藏在了无人能看到的深夜里，在她的被窝中。

十一月底的某一天，最近天气冷下来了，两个人午饭不再在大树下吃了，而是躲到社团活动大楼的空置教室里。这段时间基本都是两个人谁先下课谁就先去对方教室门口等对方，然后再一起去拿司机送来的午饭，最后一起去吃饭度过午休时间。

闻薇薇下课出了教室以后没看到白明哲，就往楼上高三的楼层走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有人匆匆往和自己一个方向的高三楼层去，不小心撞到了自己。

撞到闻薇薇的是一个女生，闻薇薇有些吃痛，对方撞到人后停下脚步刚想回头道歉，看到撞到的人是闻薇薇后才说道：“闻薇薇，你怎么在这里，白明哲刚刚在教室里吐血晕倒了。”

闻薇薇听到以后脑袋一懵，愣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个女生，她去找白明哲的时候见过，是高三一班的班长。闻薇薇有些急切地抓住女生的袖子，眼眶有些发红：“他人呢？”

“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闻薇薇听完转头就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魏叔的电话，电话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刚接通闻薇薇就立刻开口问：“魏叔，明哲在学校吐血晕倒了，你知道了吧，他是被送去明石了吗？”

闻薇薇的声音有些急和喘，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和一边跑一边说的缘故。

“薇薇小姐，少爷他已经被送到明石医院了，您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在医院陪他了。”

闻薇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马上去了学校停车场，闻家的车等在那来送午饭，闻薇薇让司机送她到了明石医院。即使只来过一次，闻薇薇也记得肿瘤科该怎么走。在医院里不能奔跑，闻薇薇只能快步走到肿瘤科的护士站，刚想开口询问护士白明哲在哪个房间，魏叔却已经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薇薇小姐，请跟我来吧。”魏叔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就往他来时的方向走。

闻薇薇一边跟着魏叔一边问道：“明哲他……”没事吧三个字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怎么样了？”

魏叔走在闻薇薇的前面，闻薇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语气有些低落：“少爷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只是这一次比较严重，他因为胃绞痛所以才晕倒了。少爷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去学校了，希望薇薇小姐可以帮忙劝一劝少爷。”

闻薇薇一愣，她之前也旁敲侧击地问过白明哲，为什么还要继续去上学，毕竟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真的有必要把有限的时间放在学校里吗？

白明哲当时只是温柔地笑着，帮闻薇薇把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挽到耳朵后，手指亲昵地摩挲了一下少女的耳垂：“能和薇薇一起上学很开心，只要想到中午可以和薇薇一起吃午饭，放学后可以和薇薇一起回家，每天来学校的路上就会开始期待了。”

“……我知道了，我会劝明哲的。”

闻薇薇走进vip病房的时候，白明哲正面色发白的睡着，少年脸上的线条因为消瘦变得有些尖锐，和闻薇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区别了。

闻薇薇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白明哲的脸，双手握住白明哲的一只手，把自己的脸埋进去。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种无力感和自责感又涌了出来，即便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白明哲的病情迟早会恶化，可是当这个事实被突然摆在面前的时候，闻薇薇还是会觉得心脏好像被无数根针刺痛着。

白明哲在闻薇薇进入病房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两个人这段时间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对于闻薇薇的气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感受到少女似乎来到了病床边，随后自己的左手被少女的两只小手一起握住。

闻薇薇似乎是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心里，因为白明哲感觉到了打在自己手心的呼吸。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一会，就在白明哲以为少女不会再有别的动作的时候，他的手心感受到了一阵湿润。

带着温度的眼泪仿佛会灼伤白明哲的手心一样，他能感受到闻薇薇的眼泪的温度从自己的手心直达到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少女因为自己伤心，因为自己流泪，白明哲那种一直压抑着的快感又冒了出来。他居然因为少女的眼泪感受到了幸福感。但是同时他又因为对闻薇薇的爱意，而感到心痛。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白明哲的身体里拉扯着。

闻薇薇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动了动，帮自己擦去了脸上的泪珠。闻薇薇意识到白明哲醒了，想转过身调整一下情绪，不让白明哲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但是白明哲的手却先一步拉住了她。

白明哲一边拉住闻薇薇的手，一边往病床的另一边挪了一下，语气中带着隐秘的撒娇意味：“我好痛，上来陪我一起睡一会吧，我的止痛药。”

以前每次白明哲只要痛到不行的时候就会吃止痛药，然后紧紧地抱着闻薇薇，缩在床上。随着白明哲的病情恶化，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消瘦，闻薇薇每次和白明哲拥抱的时候也发现了白明哲身上的骨头越来越硌人。但是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乖乖地让白明哲抱着，轻轻地抚摸对方的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闻薇薇脱了鞋子和校服外套，躺了上去。白明哲把闻薇薇整个人抱到怀里，闻薇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埋在白明哲胸前，白明哲能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打湿。像这样无声地流泪已经是闻薇薇能接受的最过分的在白明哲面前的情绪发泄了。

0028 27. 流逝

闻薇薇哭完以后就在白明哲的怀里睡着了，白明哲看向怀里的女孩的脸，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对着睡着的女孩，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闻薇薇站在一个病房外，隔着一大块玻璃，闻薇薇能看到躺在病房内身体已经憔悴消瘦到她差点认不出来的白明哲，白明哲因为太过消瘦，两侧的脸颊都有些凹了进去，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紧闭着，身上插满了管子。

闻薇薇只能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白明哲。直到病房内突然响起的警报声，闻薇薇看着医生护士突然冲进了病房里，玻璃内侧的帘子被拉上了。

等帘子再拉开的时候，医生从病房内走了出来，闻薇薇感觉到自己着急地询问着医生什么，医生摇了摇头，嘴巴张合了几下，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是闻薇薇却听不清。

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女人也有一双狐狸眼，眉眼之间和白明哲有一些像。她拍了拍闻薇薇的肩，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然后闻薇薇转过身，走进了病房里。

闻薇薇走到病床边，握住白明哲有些冰冷的手。无论她怎么用力抓住白明哲的手，代表生命的温度都在慢慢流逝，是她用手也留不住的东西。

看着心电监测仪上变成了几道直线，闻薇薇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流泪，她把耳朵贴到白明哲的心口处，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闻薇薇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双手这一次最终也什么都没能留住呢。

闻薇薇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脸颊上压出来一个印子，还有泪痕，有些懵的从白明哲的怀里抬起头来四处看。看到魏叔带来了午餐正在往餐桌上摆。

闻薇薇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突然离开学校，没有和老师和家人提前说，有些着急的起身想拿放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找手机，白明哲看到马上贴心地摸了摸她的背说道：“别担心，学校老师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你在医院陪着我的事黄姨那边我都已经和她说过了。”

闻薇薇这才放下心来，两个人在vip病房的小餐桌前面对面坐下，桌上放着摆好的餐盒，今天的食物基本都是闻薇薇喜欢的食物。闻薇薇看到以后停顿了一下才问：“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我吃得不多，陪着你看到你吃得开心我心情会好些。”

闻薇薇没再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毕竟刚刚已经哭过了，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了。今天吃饭的两个人都很安静，闻薇薇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给白明哲夹菜。白明哲吃得很少，但是却总是喜欢给闻薇薇夹菜。闻薇薇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吃得也不多。

吃饱后，两个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在播放着最近大火的综艺节目，不过在场的两个人的心思似乎都没在电视上。

闻薇薇想起了魏叔之前拜托的事，觉得一直逃避也没用，决定直接问一问白明哲：“今天这件事以后学校里的人都确定你生病了，你的身体现在也不适合继续去学校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从白明哲身体慢慢消瘦开始，学校里就有人在论坛上讨论过这件事，很多人都猜测白明哲是生病了或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是看到闻薇薇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跟白明哲相处，又不能确定。陈妙言之前还来旁敲侧击地告诉她这个传言，她没回应，只是笑着谢谢她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

“嗯，剩下的时间不会再去学校了，可能要常住在医院里了。一想到不能像之前那样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心里就觉得有些烦躁起来。”白明哲看上去有些焦躁地摘下了眼镜，手指捏着眼镜腿。

闻薇薇从白明哲的手里拿走他的眼镜放到茶几上，握住他的手：“我每天都会来的，别怕。”

白明哲拉着闻薇薇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我最近是不是变难看了，我这个样子薇薇还会喜欢我吗？”

闻薇薇噗嗤一下笑出声，手摩挲着白明哲的脸：“还是很好看哦。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在想，这个人怎么完全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了呢。”

“原来薇薇是对我见色起意啊，所以当时才会请我吃饭吗？”白明哲挑了挑眉。

闻薇薇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在听到白明哲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下意识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闻薇薇曾经对于小说里所描绘的一见钟情一直无法理解，直到遇到了白明哲，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白明哲，两个人的姻缘红线在两个人再次相遇的那刻就紧紧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