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明站在不远处,看着徐可心依赖的?背影,心知自己应该厌恶徐可心这般没有主见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又?觉这一幕格外刺眼。

好似在很久之前,徐可心每每被徐大人训斥时,都会独自躲起来。

他知晓徐可心不想让旁人为她忧虑,但他忍不住跟过去?,守在她的?门外,费力地踮起脚尖透过窗缝看她。

她哭得?很伤心,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中,眼眶涨红,与平时温婉浅笑的?模样判若两人,格外脆弱,好似还?未绽放的?花苞,风雨一落,就会飘零落地。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早日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让徐可心依靠他,就同眼前这般……

幼时他的?确想保护徐可心,让她依靠他,但他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格外厌恶徐可心软弱的?模样,厌恶她同京中官家?小姐一样,只?知风花雪月,不懂他的?志气?抱负,好似除了嫁给他以外,再也没有旁的?志趣。

不似沈家?小姐,精通诗词歌赋,通晓经书典籍。

林昭明面色紧绷,想起父亲方?才说?沈家?小姐如今就在府中,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向男人俯身行礼后,快步离开。

有更重要的?人再等着他,他不能再浪费心思在徐可心身上。

他自认为是他放弃了徐可心,可离开的?背影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好似不愿再面对眼前一幕。

不愿看见徐可心躲在别的?男人怀里寻求安慰,而对他避之不及。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没了声?音,徐可心才缓缓抬头,对上男人俯视的?目光,轻声?唤了声?大人。

林远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抬手抚上她的?侧脸,用指腹擦拭她眼尾残留的?泪。

“方?才可否受了委屈?”他问。

徐可心不记得?自己听过几?次这句话了,之前她未回应一次,但莫名地,不想再忍受他们兄弟二人的?僭越,皱着眉头,轻轻嗯了一声?。

好似未料到她会答应,林远舟抬眸看了她一眼。

桌案前,徐可心环着男人的?脖颈,在他耳边委屈控诉,“大人,可否让两位公子不要再踏入听雨阁,妾身不愿见到他们,也不想承他们的?恩情。”

“大人,求你了,让他们勿要再踏入听雨阁。”

“他们还?未成?婚,却时常跑来听雨阁,连累妾身……”她话音一顿,未再继续说?下去?。

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徐可心垂下眉眼,忍不住小声?告状道,“连累妾身被夫人惩处。”

她几?次被夫人责罚,都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徐可心真真切切不想再与他们有所牵连,只?想安稳度日,留在大人身边。

林远舟揽着她的?腰,淡声?问,“不愿再见到他们?”

已经开了口,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微微点头,“不愿再见到。”

徐可心认为两人在很认真地商议此事,可不知怎么回事,在她讲完后,男人忽得?轻笑一声?,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惑人。

她心上窘迫,方?要埋怨大人为何笑她时,对上男人满是笑意?的?眉眼,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坐在男人怀里,怔愣地盯着他眉眼间的?浅笑,未等深思,不受控地俯下身,轻轻吻上男人的?唇角。

唇贴上的?一瞬间,男人眼底的?笑意?凝固。

徐可心也霎时清醒,意?识到自己越矩了,身子一僵。

见他脸上笑意?褪去?,自知犯了错,徐可心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未做一般,埋首在男人颈侧,不同他对视。

她知晓大人不喜欢亲吻,但她实在难以忍受对方?真心实意?的?笑,忍不住吻上他的?唇角。

若两人每日只?是欢好,深究下来,也无多少情意?在里面。

她想再进一步,想触碰到大人的?真心,看见他的?喜悦,知晓他的?恶劣,哪怕是不堪的?脆弱,她也想触碰,有关大人的?一切,她都想要探寻。

她紧张地蜷缩在男人的?颈侧,等待男人的?训斥,可过了半晌,环住她肩膀的?手用力,男人不仅未训斥她,反而在她耳边低笑道,“既然可心不喜欢他们二人,明日让他们离府可好?”

她刚犯了错,大人并?未追究她的?错处,而是提议让他们兄弟二人离府,心上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垂着眉眼,方?要说?不必离府,只?要他们不来听雨阁扰她清净即可,但一想到白日两人冒犯的?言语,徐可心又?咽下口中的?话。

她犹豫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贴着男人耳边轻声?道,“不想再见到他们二人。”

语气?很轻,但能听出话里的?不满。

林远舟垂着眉眼,也未再说?什么,抱着她又?安抚良久,说?晚间会来见她。

待他走后,屋内只?余下她一人。

徐可心看着桌案上的?汤药,端起后倒在了花盆里。

不知晓大人是否真得?会让他们离开,还?是哄她的?话,不过大人如今知晓她的?难处,之后那两人总会收敛一些,不会再直接跑到她房中闹事……

她垂着眉眼,想起方?才林昭明冷厉的?面色,不知晓他是否会再来找自己,徐可心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只?期望他能早日成?婚,不要再来打扰她的?清净。

徐可心紧抿着唇,抚上自己的?腹部,只?求能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不必再受人胁迫。

第38章 38章 大人嘱咐小人将琴送到姨娘手中……

书房。

男人随意坐在桌案前, 长发垂落至身后并未竖起,单穿一件外衣长裤,白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 露出半边肌理分明?的胸膛, 馥郁檀香顺着香炉垂落,在书房内静静流淌。

他手?执宣笔, 看了?几眼公文, 也不?知晓是否仔细看了?, 随意批注几句,就将文书扔到一旁。

若不?知晓他的身份,单看他不?拘形迹的举止,还以为他是哪个?闲云野鹤的文人居士, 而非位尊权重的首辅大人。

唯一能与隐士相契合的,就是六亲缘浅, 骨肉情疏情薄如纸,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管家推门走进,缓步走至桌案前, 俯身行礼禀告道,“大人, 大公子如今已经?离京,年前才?会返京,二公子也回了?国子监, 有沈家小?姐陪在身侧, 想必无暇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