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这人想,可以轻易将他调离,又轻而易举地?将徐可心带走。
林昭明站在原地?,攥住刀柄的手?背绷紧,分明他已经打点好一切,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带徐可心离京。
可临到最后,却?还是难以保护她,以致她被人带走。
他的确无用?,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无论过去还是眼下,都难以护徐可心周全,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开,而自己只能站在原地?,奢望徐可心能主动走向他。
听雨阁。
徐可心站在木窗前,轻轻推了推,确认木窗被钉死后,她盯着密不透风的窗纸,紧抿着唇。
对方竟真?得将她关了起来,钉死木窗不说?,还用?镣铐束缚她的双脚,她眼下只能在房中缓慢走动,和圈养在笼中的鸟雀一般无二。
她泄气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桌案上的木琴,只觉心口格外闷,不自觉惦念起林昭明。
大人承诺她会为林昭明求情,而她如今受困房中,根本难以知晓林昭明到底是否无事。
她耷拉着眼皮,眉间不自觉浮现几分愁容,正想得入神?时,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停在门外。
“徐可心。”
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身子一顿,霎时起身,扶着墙,费力地?向门前走去。
“昭……”
她方要开口唤对方,压抑的哭声忽得从?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男人好似跪在门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徐可心身子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在门缝之间,紧抿着唇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却?听极为压抑的哭声在门外断断续续响起。
“是我错了,姐姐,是我错了……”
“我那时不知道先帝意图查封徐家,若我知晓此事,我绝不会同你退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应下所有承诺,而不会任由你被送去教坊司。”
“我是个懦夫,我不敢去见?你,我害怕你厌恶我,害怕你对我失望,我太懦弱了……”
若他知晓一切,他会将她带走,但他那时不知晓任何事,他那时太过任性,以为徐可心喜欢他,永远不会离开他,仍像个傻子一样守在府中,同她置气,等她同往日?那般前去寻自己。
等徐可心真?正离开时,他却?没有保护徐可心的能力,甚至直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前去见?她。
每日?像个行死走肉一样过活,只能从?肮脏虚浮的梦里讨得些许安慰,幻想徐可心仍喜欢他,仍愿意见?他。
若他早日?前去,是不是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男人垂头跪在门前,双手?捂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过去认为难以启齿的话,如今真?得说?了出?来,才发觉多么难堪。
一门之隔,徐可心枕着门,听着门外哽咽的话语,眸色怔愣,良久后才缓缓屈膝,跪在地?上。
她对着紧闭的房门,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过了良久,却?又难以说?出?一句话。
喉咙很干涩,好似哑住了一般……
第114章 114章 我未被人带坏!我就是不喜欢……
她一直想要得到的解释, 如今真得听到了,不仅未有释怀之感,反倒心?口愈发沉闷。
她跪坐在门前, 透过?门缝之间微弱的光向外看。
门缝太过?狭窄, 难以窥到男人的容颜,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哭声?, 哭得极为压抑, 声?音好?似从喉咙里冒出来一样?。
一门之隔, 林昭明?捂着脸,素来挺直的腰背弯得很深。
他早就知晓,他所拥有的一切尊荣和地位都离不开他父亲。
“其父是当朝首辅林远舟。”官僚彼此?介绍引荐时,总会说这句话。
他不在乎功名利禄, 知晓旁人因?他父亲才畏惧他,也从不在意, 可他在意徐可心?,他早就离不开这人。
愈喜欢,愈想要给她一切。
可没了林少爷的名号,他林昭明?一无所有。
京城的雨早就停了, 落在他衣摆的泥水也早就干涸,浸在他心?上的湿雨经年累月后, 却彻底决堤。
他少时喜欢装委屈,落下几滴泪,就能轻易得到女人的怜惜, 如今不愿哭了, 想要保护徐可心?,让女人依赖他,可到头来, 哭的那?个人依旧是他。
房门被紧锁,没有丁点响动,他不知晓徐可心?被那?人带去了哪里,只能跪在门前,极为软弱地捂脸痛哭,好?似女人仍站在他面前。
院内的下人们远远看着他,见他哭得泣不成?声?,谁也不敢上前,只偷偷窥着他的背影。
二少爷自?小桀骜,无论在府上还是在京中,都是横行无忌的主儿,何?时哭得这般伤心?难过?。
男人跪在门前,只把一切不甘难堪全都讲了出来,比过?去任何?一次哭得都要厉害,这次却无人再将他抱在怀里细细哄慰。
他低垂着头,只等心?绪麻木,想要起身去寻女人时,身前紧闭的房门微微摇晃,露出一道极为细的小缝,一张纸从里面被费力地推了出来。
林昭明?后背紧绷,死死盯着那?张纸。
纸飘飘荡荡的,落在尚且积蓄雨露的木阶上,边沿被浸湿,模糊了上面的清秀小字。
“我不怪你,你勿要再哭了。”
林昭明?捡起地上的纸张,倏地抬眸,“你在里面?”
细碎的哽咽声?透过?门缝传出,“我那?时那?般喜欢你,如何?会怪你,你迟迟不来见我,我才怨你恨你。”
“入秋渐寒,我很怕入秋,一入秋就会死人,病死,受冻而死,只一卷草席,将人扔了出去,我不知晓自?己何?时会死,也不知晓何?时能离开,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