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兔子一白一黑, 白的那只上眼皮被扯开,瞪着眼睛, 胡乱撅着腿, 甩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手, 可费了半天?力?气?,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一脚踹到身旁的黑兔身上,黑兔也?开始挣扎。
两?只兔子身上还带着杂草和血迹, 好似刚被抓到没多久。
林昭明面色难看?,明显压着怒气?, 但不知为何,过了良久也?未开口,反而上前一步,将手中兔子拿到她?面前, 平声道,“白日被父亲命人传去校场同人学武, 回来时打了两?只野兔。”
他说从校场回来,徐可心?才发现这人的衣上沾着几块泥土,冷白的面容也?不似往日那般干净, 覆着薄薄一层灰, 头发也?些许凌乱,好似方在地上滚了几圈,弄得一身脏污。
过去这人也?时常跑去校场同人切磋, 不过都是同辈公子,鲜少落了下风,眼下满身狼藉……怕是被人压在地上打了一顿。
思及此,徐可心?不自觉道,“二少爷同人比试输了?”
话?音刚落,本?来还算冷静的男人面色霎时一黑,“我如何会输?”
忽得想到什么,林昭明复又冷声质问,“你竟认为我会输?”
知晓林昭明听不得输这个字,可她?又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人会弄得一身狼狈。
不过眼下徐可心?不想同这人继续纠缠,只催促道,“输赢都与妾身无关,若无事的话?,妾身还要午寝,公子快些离开罢。”
见她?要赶自己走,林昭明不仅未识趣离开,反而将手中五花大绑的两?只兔子扔到桌案上,“刚过冬的兔子,肉还肥着,烤了之后吃进肚子里,也?让你腹中那孽种?打打牙祭。”
前半句话?还好好讲着,后半句话?就变了味道。
见林昭明又唤她?腹中的孩子为孽种?,徐可心?眸中不自觉泛着怒气?,直言道,“妾身无福,难以消受公子送来的东西。”
“公子回府了,理应去祠堂前罚跪,公子还是带着兔子快些离开罢。”
徐可心?说完,不顾林昭明僵硬的面色,头也?不回转身向里室走去,俨然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
林昭明见状,顿时火上心?头,他好心?前来送兔肉,不收也?就算了,还对他冷眼相待。
若在过去,无论他送什么东西给这人,徐可心?都欢天?喜地收下,当个宝贝似的珍藏起来,哪像眼下这般,不仅不收下,还要赶他走,他林昭明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况且他方才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也?未斥责徐可心?,不过骂了她?腹中的孩子是孽种?,这人就变了脸色。
果然对徐可心?来说,这孽种?比他还要重要。
林昭明攥着兔耳,浑身戾气?向门外走去,这人不要兔子,他还不送了。
谁成想还未等他走出?听雨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直接撞进他怀里,险些撞掉他手中的兔子。林昭明抬眼看?去,却见来人正是正院的丫鬟。
那日便是她?,命人用拶子夹了徐可心?的手指,林昭明方被人赶走,正气?头上无处发泄这种?怒气?,一看?到她?就冷声道,“你不在正院侍奉母亲,来听雨阁做什么?”
周菱白日搬去听雨阁,本?以为大人既然愿意纳她?为妾,便是接纳她?,谁成想白日醒来时,旁人告诉她?,昨夜大人离开后去了听雨阁。
大夫人说完将她?推举给大人,可昨夜大人对此并不知情,大夫人根本?未同大人讲纳她?为妾一事,分明想把她?推进火坑。
她?满身火气?无处发泄,又不敢去见大夫人,只能前来听雨阁讨要说法,想要质问徐可心?,是不是和大夫人串通一气?,存心?害她?。
谁成想二少爷也?在,在看?到林昭明的一瞬间?,她?满身的火气?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爷为何在听雨阁?”周菱迟疑道。
林昭明闻言,瞥了她?一眼,语气?不算好道,“本?少爷在何处关你何事?倒是你,跑来听雨阁做什么?”
过去二少爷就不把下人当人看?,非打即骂,她?在正院伺候时不敢招惹他,可她?如今也?是大人的妾室,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二少爷,今日起奴婢便是大人的妾室,你理应唤奴婢一声庶母。”
话?音刚落,林昭明明显一愣,正当周菱以为这人心生顾虑时,却听他冷声斥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本?少爷唤你庶母?一个下人也敢在我面前立威。”
林昭明眉眼不耐,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视,好似她?是什么最下贱的畜生一般,“徐姨娘如今怀有身孕,若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直接告诉本?少爷,不得打扰她?,若没有就赶快滚。”
他言语粗俗,可话?里话?外满是护着徐可心的意思。
周菱本?就气?大人昨夜见了她?之后又去寻徐可心?,现在见二少爷也?偏向徐可心?,面色霎时难看?,直言道,“二少爷,如今她?只是怀有身孕,并非得了不治之症,少爷何必小心?谨慎捧着她?,况且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大人而非二少爷,二少爷又为何这般护着徐姨娘?”
她?话?语不停,一开始林昭明只是面露不耐,可听后半句话?,林昭明霎时抬手,用力?攥紧周菱的衣襟,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你说谁得了不治之症?”
林昭明白日刚去校场被几个武官轮流针对,本?就压着一身怒气?,回来时好心?前来见徐可心?又被赶走,更是浑身戾气?,眼下竟被一个下人挑衅,只觉周身暴戾难耐,恨不得杀人泄愤。
对上他几近吃人的目光,周菱心?上的怒气?也?再次消散,彻底回过神,面色青紫慌乱道,“少爷眼下还被大人罚跪祠堂,若少爷打了奴婢,大人一定不会轻饶少爷。”
林远舟面色不变,只盯着她?道,“一个下贱玩意也?敢在我面前装主子,再多嘴一句,便用刀割下你的舌头。”
说完,他直接松手,将周菱重重摔在地上。周菱方得解脱,也?顾不得向徐可心?讨要说法,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爬起来向听雨阁外面跑去,脚步飞快,生?怕走得晚了就被这混不吝割了舌头。
待她?走后,林昭明随手扔下手中的兔子,紧绷着脸也?大步离开。
只等院外彻底安静下来,房门才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徐可心?俯身抱起地上的兔子,看?着远处男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方才说话?时未压低声音,她?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晓周姑娘今日为何上门拜访,但她?眼下的确不想见到周姑娘。
见周姑娘被林昭明赶走了,徐可心?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不过这人的脾气?好似愈发急躁了,好似火药一般,一点就着。
徐可心?想不明白,为何大人和长公子性情冷静平和,唯独林昭明横冲直撞,独一份的暴躁。
周菱从听雨阁离开后,还未等回春熙斋,半路就碰见三姨娘。
对方一见到她?就热情迎了上来,笑着说,“听说大人命周姑娘搬进春熙斋,哎呀,这可不得了啊,那春熙斋可是个金贵的好地方,大人既然将周姑娘安排在那里,想必也?格外看?重周姑娘。”
三姨娘不停地说着好话?,周菱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些,可还未等她?回应什么,却听三姨娘继续道,“不过白日听下人说,大人昨夜见了周姑娘后,没过多久又去了听雨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语气?不解,好似真得不知晓缘由,可眼底盛满笑意,并不似真得不知情,反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神色。
周菱面色一僵,明白三姨娘也?知晓她?昨夜被大夫人算计了,直接剜了她?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