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沈明宣的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晓婉说的,都是真的?
他看着眼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沈晓婉,再想想那个如今身在京城,安然无恙的沈思薇。
他忽然犹豫沉默了。
沈晓婉看着沈明宣脸上那动摇和惊疑不定的神情,垂下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三哥啊三哥,你果然,是最好骗的那个。
沈晓婉继续蛊惑道:“这一切,都是沈思微造成的。她毁了我们的家,毁了我们所有人,三哥,难道你就甘心看着我们被她这样踩在脚下吗?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她的话语像毒藤一样缠绕住沈明宣的心。
沈明宣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助的沈晓婉,再想到那个远在京城,手段莫测,甚至可能根本不屑于与他们相认的沈思薇,心中的天平,在恐惧和那点可怜的“亲情”拉扯下,再一次,发生了致命的倾斜。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怀里剩下的两个馒头,又往沈晓婉手里塞了塞,然后像是被鬼追着一样,脚步慌乱地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沈晓婉缓缓直起身子。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那双盈满水汽的眸子里,却再无半分柔弱,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讥讽。
沈明宣。
她这位三哥,真是愚蠢得可怜,又天真得可笑。
外祖母的雷霆手段,二哥的恩断义绝,都只能让他产生一时的畏惧。
而她,只需要几滴眼泪,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他那颗脆弱的心防上,重新撕开一道口子。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那两个还带着余温的馒头,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然后,她转身,将其中一个馒头,轻轻塞进了那扇破旧的房门里,留给了那个在睡梦中还在胡言乱语的疯妇。
一月后。
京城,夜,沉寂如水。
将军府主院内,一室静谧。
沈思薇没有歇下。
她独自一人,待在一间素雅洁净的静室里。
这里,没有供奉漫天神佛,只在正中的一张紫檀木小几上,安放着一个牌位。
“先妣李氏婉宁之位”。
这是她母亲的牌位。
是她亲手一笔一划刻下的。
袅袅的青烟从三支清香上升起,带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模糊了牌位上那娟秀的字迹。
沈思薇取过一方干净的软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冰凉的牌位,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拂去母亲身上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尘埃。
她比谁都清楚,云州那一把火,是她亲手点燃的。
借外祖母之手,将沈景然送上绝路,将柳氏逼疯,将沈翰林经营多年的名声和官位付之一炬。
这只是第一步。
但这一步,也足以将沈翰林彻底激怒。
那个人,为了权势和前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拿去与外室女交换,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忽然。
“叩叩。”
窗棂被极轻地敲了两下。
沈思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进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跪倒在她身后。
“主子。”长雪的声音压得极低,双手呈上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件。
“将军的密信。”
沈思薇一喜,谢怀瑾终于来信了?
她立刻放下软帕,接过信。
她拆开信,借着烛火,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一如那人给她的感觉,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强大与自信。
信中寥寥数语,却信息惊人。
“沈翰林已如困兽,正勾结北狄细作,欲断北境三州粮道。以此构陷李家通敌,换取脱罪之机。”
沈思薇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好一个沈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