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王知县心里很是不爽,但面上却不敢得罪。
“沈大人,”王知县干咳一声,指了指沈文宣。
“令公子击鼓鸣冤,状告……状告令郎沈景然,毒杀李老夫人,以及您……包庇此事。”
“哦?”
沈翰林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沈文宣身上。
那眼神,满是失望与悲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痛楚。
“王大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摇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这二儿子文宣,自幼读书,心思单纯,却也有些偏激执拗。自从他那个被抱错的妹妹沈思薇回府后,便处处受她挑唆。”
“那逆女,因被我逐出家门,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竟教唆文宣,捏造出此等骇人听闻的谎言,意图构陷自己的兄弟,离间我们父子感情,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那点家产罢了!”
他话音刚落,一同被带来的柳氏和沈景然,立刻心领神会。
“噗通”一声,母子二人齐齐跪倒在地,哭天抢地起来。
“大人!冤枉啊!”柳氏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我们景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害老夫人啊!这都是污蔑!是沈文宣嫉妒老爷疼爱我们景然,才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我们母子啊!”
沈景然更是浑身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学生冤枉!学生对老夫人敬重有加,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二哥!都是二哥胡说八道啊!”
一时间,整个公堂之上,一方是声泪俱下的悲愤控诉,一方是痛心疾首的沉痛指责,还有一方是呼天抢地的喊冤叫屈。
真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沈文宣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对惺惺作态的母子,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颠倒黑白!我有人证!那个给外祖母送安神汤的小丫鬟,我昨晚就审过她了!”
王知县立刻道:“传人证!”
很快,那个名叫小翠的丫鬟被带了上来。
她一进公堂,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吓软了,直接瘫倒在地。
沈翰林那冰冷如刀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
小翠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想起了昨夜沈翰林对她的“提点”。
若是敢乱说一个字,她乡下的父母兄弟,就都别想活了。
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仅能保住小命,还能拿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堂下丫鬟,本官问你!”王知县一拍惊堂木。
“前夜,你给李老夫人送安神汤时,可曾看到沈景然往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小翠吓得魂不附体,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拼命磕头。
“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那安神汤,一直都是奴婢端着的,绝无旁人经手!”
“你!”
沈文宣如遭雷击,他死死地瞪着那个丫鬟,“你胡说!你明明……你明明……”
他昨夜明明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所以才审了她。
难道昨夜除了他还有别人找她吗?
沈文宣下意识的看向沈翰林,沈翰林眼里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过是他,真是卑鄙无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唯一的人证,也当堂翻供。
局面,瞬间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沈翰林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文宣,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公堂之上,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王知县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头疼欲裂。
一边是翰林学士,一边是李将军府。
可一个坚持冤枉,一个没有证据。
这案子该怎么判,他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惊堂木,脸上恢复了官方式的威严。
“肃静!”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沈文宣身上,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裁决与冷漠。
“沈文宣,你状告沈景然下毒杀人,然物证全无,人证亦当堂否认。状告你父沈翰林包庇,更是空口无凭,纯属臆测!”
“本案证据不足,指控不成立!沈景然,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