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此举,乃是急流勇退的大智慧,文斌佩服。”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个曾经在沈家受尽委屈,如今却已是镇国公夫人的女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愧疚。
“薇薇,大哥……对不住你。从前,是我糊涂,未能护你周全。”
沈思薇摇了摇头,眼眶微红:“都过去了,我们也不碧再提!”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推到沈文斌面前。
“这是我配的一些调理身子的药丸,大哥为国事操劳,还需保重自己。日后这沈家……怕是也要你一人支撑了。”
沈文斌看着那瓷瓶,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妹妹这一去,再见便是遥遥无期。
他郑重地收下,哑声道:“此去北境,天高路远,万望珍重。”
“大哥亦然。”
从沈府出来,马车径直驶向了李家。
外祖母早已等在了门口,一见沈思薇,那浑浊的老眼立刻就红了。
“我苦命的薇薇啊……”老人家拉着她的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外祖母,我回来看您了。”沈思薇跪在老人膝下,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腿上。
谢怀瑾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孙婿谢怀瑾,拜见外祖母。”
“好,好孩子,快起来!”外祖母连忙让他起身,拉着他的手,又拉着沈思薇的手,将它们叠在一起。
“怀瑾啊,我们薇薇,从小就吃了太多的苦。如今,老婆子就把她,真真正正地交给你了。北境冷,你要多疼她,多护着她,别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外祖母放心,”谢怀瑾的承诺,掷地有声。
“怀瑾在,便无人能伤她分毫。”
老人欣慰地点点头,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被摩挲得温润的平安符,塞进沈思薇手里。
“这是外祖母去庙里给你求的,带在身上,保你和怀瑾,一世平安顺遂。”
那不过是一个最寻常的布包,里面装着几道符纸和一些米粒,却重若千斤。
沈思薇紧紧攥着它,泪水终是忍不住,滚落下来。
“外祖母,您要保重身子,等……等我们安顿好了,就让外祖父回京,到时候您就可以和外祖父团聚了!”
老人笑着泪光闪烁:“好好好,外祖母等着!”
辞别了亲人,剩下的,便是君臣之间最后的博弈与默契。
回府的路上,谢怀瑾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神情却不似在亲人面前那般放松。
沈思薇为他揉着太阳穴,轻声问:“接下来,要如何向陛下开口?”
谢怀瑾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之前我请辞时,并未提及家眷。这是留给陛下的余地,也是对他的试探。”
“试探?”
第197章 新的天地
“嗯,”谢怀瑾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
“为君者,最忌惮功高震主之臣。我交还兵权,自请离京,已是表明了绝无反叛之心。但只要我的家人还在京城,便等同于人质,他才能真正睡得安稳。”
他的话语很轻,却道破了帝王心术最残酷的本质。
这么多年常伴君侧,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他恐怕早就已经坟头草长三尺高了。
他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他的武艺和排兵布阵,更多的是因为懂得察言观色和事故人情。
“可你……不是真的要将我们留在京城。”沈思薇笃定道。
谢怀瑾轻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傻丫头,我怎会舍得。我今日便会上书,言明北境苦寒,内子又素来体弱,需我亲自照料,恳请陛下恩准,允我携家眷一同赴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
“这道折子,既是请求,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道选择题。若他准了,便是君臣之间最后的体面,他信我,我也将用一生为他镇守国门。若他不准……”
谢怀瑾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那他得到的,便只是一个心怀怨怼、貌合神离的镇国公。孰轻孰重,他比谁都清楚。”
沈思薇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安然。
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果然,奏折递上去的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旨意。
准。
没有多余的赏赐,也没有挽留的虚言,只有一个干脆利落的“准”字。
这,便是君臣间最后的默契,也是轩辕宏对这位为他扫平了内忧外患的忠臣,最好的成全。
三日后,天朗气清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