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军,准许我进入新兵营,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

“我不求任何功名!只求能与所有新兵一样,接受最严苛的训练,将自己炼成一块可以上阵杀敌的大昭男儿!”

这番话,掷地有声。

谢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本以为,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在经受了如此彻底的羞辱之后,会就此放弃。

却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能如此迅速地认清现实。

并且,提出了一个更艰难的请求。

那意味着抛弃过去所有的一切身份和尊严,和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一起,在泥地里翻滚,接受最基础、最枯燥、最残酷的体能训练。

那里的教官,可不会管你是谁家的公子,还是李老将军的外孙。

训练不合格,就是鞭子和辱骂。

谢怀瑾沉默了片刻,仿佛要再次将沈文宣看透。

或许……思薇看人的眼光,并没有错。

这沈家,也并非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好。”

谢怀瑾点头答应。

他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一名亲卫队长招了招手。

“带他去新兵营,登记入册。就说是我说的,按普通新兵对待,不必有任何特殊。”

“是,将军!”亲卫队长高声应道。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燕雪关的军营。

李老将军的亲外孙,那个前些日子还在伤兵营里笨手笨脚帮忙的白面书生,竟然真的投笔从戎,进了新兵营!

这成了所有士兵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有人佩服他的勇气,有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沈文宣无视各种议论,每天穿着最普通、最粗糙的士兵服。

那衣服磨得他的皮肤生疼,但他一声不吭。

他被分到了一个十人一间的营房里,里面住着的,都是些来自乡野、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半大孩子。

第一天,他就被安排了最基础的训练扎马步。

不过半个时辰,他的双腿就抖得如同筛糠,汗水湿透了衣背,眼冒金星。

教官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印子。

“没吃饭吗!腿再不站稳,今天就别想吃饭!”

沈文宣咬紧牙关,将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哼,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思薇的那些刻薄言语,想起了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背上的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每天,都是同样枯燥而痛苦的循环。

他曾经那双只会握笔的、白皙修长的手,很快就布满了血泡。

血泡磨破了,又长出新的,最后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他曾经白净文弱的脸庞,被关外的风霜染成了黝黑的颜色。

他和所有新兵一样,在泥地里翻滚,练习格斗技巧,被人一次次地摔倒在地,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他和所有新兵一样,吃着粗粝的饭食,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冷硬的馒头。

他曾经连墨锭稍有不佳都要皱眉,如今却能面不改色地将这些食物咽下,因为他知道,这能给他力气,让他撑过第二天的训练。

他的身上,添满了新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

夜里,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痛难忍。

但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每当他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外祖父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想起思薇在沈家所受的那些委屈和谢怀瑾那轻蔑的一眼。

这些,都化作了无穷的动力,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从泥泞中爬起。

他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老兵,渐渐收起了嘲讽的眼神。

新兵营里那些瞧不起他这个“公子哥”的半大孩子们,也开始真心实意地喊他一声“文宣哥”。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默默地看在眼中。

李老将军的伤势,在军医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

半个月后,他已经能在亲兵的搀扶下,下地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