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在步辇上,只觉今夜格外寒凉。

宫中四处死寂,除了显阳殿挂了缟素,别处皆无半点动静,阴森森的。

孙微的话,一直在太后心中反复回响。

太子今日的谋划快而隐秘,没有人想到太后会突然驾临。

禁军护军将军方谧得了信,赶紧从太极殿前迎了上去,挡住了太后的去路。

“臣……”

太后已经亲自下了步辇,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问你,太子果真去抄了尚书府?”。

那耳光力道极大,方谧生生受了,耳畔嗡嗡作响。

“去了。”他回道。

太后怒视:“你姑母就在尚书府中!”

方谧扑通跪下,向太后磕头,道:“臣先是臣,才是方氏的侄儿。”

“匹夫!”太后一脚踢在他身上,冷冷对左右道:“再有挡我路者,杀无赦!”

众人得令。

太后不多言,径直往大殿去。

殿前众人皆不敢阻拦,只望着方谧。方谧着实被打懵了,可他也束手无策。太子可从未跟他说过,太后若来了该如何处置。

不过,他很快看到了跟在太后身后的男子。他戴着风帽,看不清脸,方谧却觉得身影甚是熟悉。

方谧想了想,心中一凛。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宫变(二)

太极殿之中,司马隽手里拿着一把剑,横眉冷对着正围过来的一众禁军。

方才,两名禁军奉太子之命来将他押下,他出手如电,二人顷刻被反杀。

一切都发生得出乎所料,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手无寸铁的司马隽手中已经有了剑。

不过,太子并不慌张。

这殿中有数十禁军,任司马隽再是神通广大,也翻不了天。

他索性在御座上坐下来,让内侍奉茶,打算欣赏这个逆臣如何在一众禁军的刀下变作肉泥。

众人一拥而上,司马隽犹如困兽,挥剑厮杀。

如此过了三炷香,殿中的禁军一个个倒下,太子心里头有些慌乱。

正要让方谧再派人手进来,殿门突然打开,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太后中气十足,声音在太极殿中回荡。

太子诧异十分。

见太后驾临,禁军们也不敢造次,退了开去。

太后的目光冷冷扫过殿中,落在司马隽身上。

他喘着气,衣袍已经沾了血迹。见太后来到,司马隽跪地行礼,并不说话。

“来人,”太后道,“将阿隽带回我宫中,传太医。”

内侍应下,便要上前搀扶起司马隽,太子便道“慢着”。

他从御座上下来,对太后行礼:“祖母怎么来了?”

太后不与他废话,只道:“且将阿隽带下去。”

太子不紧不慢道:“我不能允。”

“你不能允什么?莫非你要将他杀了?”太后说罢,对内侍道,“但去便是,此间有我。”

太子眼睁睁地看着太后的人将司马隽带走,冷声道:“祖母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放虎归山,日后岂有安宁之日。”

“日子本来是安宁的,”太后道,“只是太子贪心不足,弑君弑父,如今还要屠戮手足!如此无道,莫非还要求什么安宁么?”

太子的眼神划过一丝震惊。

他对皇帝做的事,只有皇帝和司马隽知道,太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孙儿不知太后在说什么。”太子故作镇定。

太后看着他,露出讽刺之色。

“你以为你父皇驾崩,你便可稳坐皇位了么?你父皇,是我一手送上去的。我既然送得上去,自然也能拉下来。你父皇一样,你也一样。”

太子看着太后,愣了愣,忽而笑起来:“父皇临终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诏传位于孙儿。孙儿倒是好奇,祖母待要如何阻拦?靠王磡么?祖母可看到了这太极殿上的血渍,可知是谁的?就算王磡能再活着回到宫中,也无人拥护他。祖母,王党已死。”

太后长长叹息,却道:“伯崖,你怎么说?”

太子听了这话,只觉心头咯噔一响。

只见一人从殿外走进来,揭开头上的风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