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喜好参禅,母亲那时听了,便安心了,可是我却始终惴惴不安。后来父亲出了事,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会出卖王仆射,写下那封匿名信。于是我便质问父亲,是否跟他深夜去那禅院有关,他是否在为别人做事。父亲那时又惊又怒,反问我如何知道这些,为何掺到这里面来。”
“他承认了?”
“自是不认,”江缨道,“不过父亲说了,他倾尽一生所为之事,不过是这天下,妾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以妾对父亲的了解,妾以为,父亲算是承认了。”
孙微沉吟,道:“长史虽然去的是禅院,但为和尚办事,也说不通。”
“正是,”江缨道,“妾昨日还去了那禅院一回,里头都是念习经文的和尚,妾不知从何查起。妾认识的人不多,能帮把手的更是寥寥无几。听闻王妃足智多谋,妾只好向王妃求助。”
“女君抬举我了。”孙微客套道,“不过女君也帮助我良多,我自当鼎力相助。就是不知那禅院叫什么,在何处,我也好派人去查探查探。”
江缨回道:“那禅院叫静院,就在城东北。”
司马隽从前堂回来,孙微已经不在梧风院。
曹松道:“王妃送江女君回府,她说,还要顺道去郡主府一趟。”
司马隽不曾听闻孙微有这趟安排,想必是临时起意。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孙微终于回府,脸色颇有些凝重。
“出了什么事?”司马隽在廊下等他。
孙微令身边人退下,缓缓上前,仰头望着司马隽,却没有说话。
司马隽有些诧异:“夫人怎么了?”
“方才妾去了郡主府。”
“我知晓,”司马隽道,“夫人见了师父么?”
“太傅令妾再劝一劝世子。”
“劝我当逆臣?”
孙微道:“上回太傅跟世子说过后,妾还未问,世子是怎么想的?”
“我恐怕不能遂师父的愿。太子与我亲如手足,我不可辜负他。”
“若是太子辜负了世子呢?”
司马隽的眼神定了定:“夫人何意?”
“江原是太子的人,我怀疑,李陌也是。”
天色还未全黑,四周已经挂上了灯笼。风吹来,不远处的灯笼在廊下轻轻摇曳,让司马隽的神色也变得捉摸不清。
“且进去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司马隽道。
孙微应一声,跟着司马隽到了堂上。
她将江缨说的事,告知了司马隽。
“世子可还记得,妾刚到建康时,曾去静院私下见过太子?”
“自是记得,”司马隽道,“那时还闹出了一番风波,夫人因此被太后遣至寻阳宫。”
“正是。妾记得,那静院之中,有一处精舍,装潢陈设皆是考究。妾猜测,那是太子会客之用。既然静院是太子的秘密会客之所,江原半夜三更的去静院,也必是去见太子无疑。”
司马隽沉吟:“若江原在替太子做事,那么江原去递匿名信,太子亦是知晓的。此举目的为何?”
“自是阻挠王宽去荆州。”孙微道,“届时,他的两个儿子都身陷在世子的案子里,绝不可前往荆州,王磡必定另择一心腹前往,那人会是谁?”
司马隽了然:“江原?”
第三百四十五章 求助(下)
“还有另一件事,”孙微继续说,“林神医向妾辞别时,又埋怨了一番。他说,当初世子受伤之时,太医院的郎中有所拖延,若非他及时插手,世子兴许日后都醒不过来。可知那时,世子醒不过来有什么后果?”
司马隽的脸色凝重起来:“江州?”
孙微点头:“若世子醒不来,王磡必定借故插手江州。届时江原以荆州刺史之便,可举荐亲信接管江州。届时荆江二州,明面上是王磡的,实则太子已经暗度陈仓,将此二州收入囊中。”
司马隽看着她:“夫人以为,我醒不过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世间并无真正的巧合。”孙微道,“妾方才去郡主府,实则为了拜访林神医。他说世子的伤势不算重,但凡换个能治病的江湖郎中,也不能教世子晕厥了那么些时日。妾以为,太医院汇集天下名医,而且那日也不止一个郎中为世子疗伤,怎会连个江湖郎中也比不过?这里头定是有鬼。”
司马隽沉吟,没有言语。
孙微知道,她能想到的,司马隽也能想到,不必多说。
若太子意在江州,则司马隽必不能醒来,这主使不是他,还能是谁?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灯烛光之中,司马隽抬起眼睛,某种是不见底的深沉。
孙微见他再度沉默,道:“世子觉得,是妾多想了?”
司马隽没答话,好一会,摇摇头。
“一切皆有迹可循,不过是我视而不见罢了。”
那话语虽轻,孙微却听得出来其中的消沉。
“世子说过,与太子情同手足。”孙微安慰道,“不疑手足,亦在常理。。”
司马隽抬起眼睛,看着孙微,目光已然恢复了沉着。